燕念慈这一觉睡了很久。
过去三年中她从未睡过一个好觉,不是梦到被关在高阁的那十六年,就是梦见凌康手执长剑对准她兄长。
不知是因太过疲累,还是因觉得安心,燕念慈睡得很熟,一整夜都没有做梦。
而她是被一阵颠簸给震醒的。
燕念慈悠悠睁开眼,耳边是车轮压过地面的声音。
她怔了好一会儿,猛地坐起身张望四周——她怎么会在一辆马车里?这里是哪儿?
还没细想,只听一道平淡的声音传来:“醒了?”
燕念慈循声看去,就见凌康坐在自己身边,一身玄衣掩不住眼底的冷冽戾气。
尽管心底已然有猜测和预料,但她还是不敢相信地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凌康面色不变,仿佛在说一件多么正常的事:“自然是回长安。”
燕念慈还是不敢相信,一把掀开帘子。
马车外的景色果然不再是熟悉的金陵城。
“凌康,你可是疯了?!”燕念慈眉心深深皱起,身形一动就要起身,“让他们停下来,放我回去!”
凌康本还缓和的神情瞬间冷沉:“回去?燕念慈,你本就不该待在那里!”
“那我应该待在哪里?!”燕念慈的清晰突然激动,眼眶都跟着红起,“是南疆的高阁,还是北桑将军府的偏院?”
“我不想再被关起来了!我不想做南疆的公主,也不想做什么将军夫人!”
凌康微怔住,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恼怒。
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只觉心疼。
他抿了抿唇,伸手牵住燕念慈手时莫名带着种小心翼翼:“阿慈,我不会再把你关起来了,也不会让任何人把你关起来。”
燕念慈心头一跳,却还是别开眼没说话。
见她没挣开自己,凌康嘴角露出点点笑意,接着道:“你可知道我自登基以来,后宫一位妃嫔都没有,更别说有子嗣。那些朝臣隔三差五就要上奏,让我封妃。”
燕念慈怎会不知?
然而她咽了下喉咙,佯装不在意:“那跟我又有何关系?”
“因为我心悦你,便再看不上其他的女人。”凌康将她拉向自己,“因为我的皇后是你,直到我死,都只能是你。”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你。”
哪个女人听到这样一番话会不心动?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当朝的皇帝,是最有资格拥有三千佳丽的男人。
燕念慈抿紧双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你说你看不上别的女人,不过是因为对我有执念,待我人老珠黄,你还能如此吗?”
凌康却露出伤心的神色:“阿慈,我以为这三年来我做的一切,已经足够说明我的坚定……我不会负你,绝不会。”
“你信我一次可好?就算你现在并不心悦我,也该给我个机会。”
燕念慈心底一颤,又酸又麻。
她要相信他,为了他而进入那四方红墙的皇宫吗?
她当年费尽心思逃离,如今还是要回去吗?
她的命运,当真还能掌握在自己手里吗?
可是,纵使有再多的疑虑,面前的这个人都是她爱的人。
和相爱之人携手相伴到老,到底是每一个女子的心愿。
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她面前,或许她应该把握住。
但燕念慈沉默了很久,终是没有给凌康一个答案。
她垂下眼帘,开口却是说:“宋修离呢?”
方才有些缓和的气氛霎时消失。
凌康双眼微眯,目光冷寂:“你就如此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