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之间,院中弥漫起一股异香,最先冲上去的几名暗卫只闻了一息,便登时周身麻痹脱力,纷纷瘫倒在了地上。
暗卫中有个身法最迅的,攻上去的时候刺出了一剑,险些命中为首的月苗男子,却被他身边的同伴用身子挡了下来。
邱瑾瑜听见玲珑的呼喊,立时闭了气,饶是如此,也闻见了丝缕气味。
他只tຊ觉得周身酥麻,运劲起身时竟发现十成功力被泄去了七八成,心惊于此毒如此厉害的同时,也清楚此战不宜再拖,徒手向为首男子攻去。
三人中一人已被刺死,邱瑾瑜虽中了招,但过了两式后发现这两个月苗人武艺并算不得上乘,三两下便以手为爪扼住了中年男子的咽喉。
正当想要发力取他性命之时,却发现身上的力气已几乎流失殆尽。
那男人被邱瑾瑜捏得嘴角呛出一口血,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渐渐松了,吐出一句话。
“没用的,洋金花粉只需吸进一口,片刻之内便会发作。”
邱瑾瑜渐渐垂下了手臂,身体也不受控制的软了,单膝跪地支撑了一会儿想叫那暗卫带玲珑逃,却感觉舌根也硬了,说不出半个字。
邱瑾瑜倒地之时,意识渐渐迷离,撑着眼皮看了屋里一眼,看到的是窗边玲珑惊惧已极的表情,便彻底昏了过去。
方才点燃的牛棚羊圈鸡窝这会儿都烧了起来,玲珑眼见着护在她身前的暗卫也随后而倒,心中一片绝望。
满眼的火光与不省人事的暗卫,玲珑用袖口掩着口鼻,指尖都在发抖。
她怕火。
自打逃离昭阳城,她几乎夜夜都会梦见烧得熊熊的雍王宫,母后的身影在大火中若隐若现,一声声的喊着凌儿,快逃。
要逃吗?
眼下她应是并未中毒,以她的身手,想从这里全身而退应当不难,况且那月苗人已经被邱瑾瑜所伤。
可院中尽是木柴稻草,火势蔓延起来极快便会将整座农庄吞没,邱瑾瑜他们已经中了毒,若她这一逃,这一院子的人定是绝无生还的可能了。
玲珑咬了咬牙根,瞥了眼地上邱瑾瑜的身影,伏低身子拾起了暗卫的剑。
老实说,她没有把握在气竭之前迫使那两个月苗人交出解药。
可她已将母后与二禧抛却于火海中一次,这一次若再让她抛下这一院子的人,独自逃命,她亦做不到。
上一次她别无选择,这一次她想试试,若再离开定安,她当真不知道还能逃去哪里了。
母后,若我今日死在这里,您应是会怪我的吧。
儿臣不孝。
心中落了定,玲珑握上熟悉又陌生的剑柄,运力一震,剑锋发出阵阵嗡鸣。
那两个月苗人正相扶着站正身子,便见着一道寒芒自房门中破空而来,直指两人面门。
中年男人推开同伴,堪堪躲开了这一剑。
年少的月苗人见来人是个女子,自胯间拔出了一柄弯刀,向玲珑攻去。
他一边出招,口中一边说着玲珑听不懂的方言,语调急迫,似是在催促中年男子先走。
玲珑自知时间紧迫,招招凌厉不留余地,她剑法纯熟,身法灵动迅疾,双眼漆黑如墨,边打边寻着此人招数之中的破解之法。
月苗人武艺虽不及中原,但他们使的兵器和打斗之法都见所未见,不然实力相差之下也抵不住玲珑几剑。
对拆数招之后,两个月苗人亦心神大惊,不想此地竟藏龙卧虎至厮,便是连跟在南枭王身边的一个女子,都身怀如此高超剑术。
捂着颈伤观战的中年男人再起杀心,从怀中摸出一枚飞刃,向玲珑背影射去。
火势越来越大,四周的空气都被火苗燎得有些灼人。
几招对垒之下,玲珑终是摸清了月苗人刀法的路数,长剑借着弯刀弧度一划错开了半个身子,后又剑锋一转向那人颈窝处抵去。
这人自知不是玲珑对手,见同伴出手射了暗箭,索性硬生生受了玲珑这一击,顺势抱住了她。
这一招得了手,玲珑刚想横了剑以此人性命要挟中年男人交出解药,却被这人突然抱住,剑刃也顺势割进了对方的颈间,喷薄而出的热血淋红了她的眼睫。
感觉到身后的暗器破空而来,玲珑想躲,却被眼前人宁死抱着动弹不得,肩后被利器刺入的剧痛倏地传来,玲珑闷哼一声。
剑下人慢慢失了生气,瘫倒下去,玲珑咬着牙转身看向最后剩下的那个月苗人。
“莫要挣扎了,你中了暗器,方才那一下闭着的气已散,吸入了洋金花粉,只肖片刻便会晕厥倒地。”
玲珑心中凄然,不想奋力一搏竟还是不能回天,望了一眼地上仍不省人事的邱瑾瑜,心想今天怕是要与他全了结发时不离不弃的誓约了。
不过她并不后悔,现在心中反倒松快了不少。
她很庆幸自己方才没有选择独自逃命,不然心上背着的沉重再添一遭,怕是要压得她崩溃。
思绪流转了一会儿,玲珑突然如梦初醒,惊诧的看向那月苗人,发现对方也正不可思议的打量她。
“你……为何没有中毒?”
玲珑运了运劲,发现除却肩上的伤口还在疼,再无其他不适之感。
抬手摸了摸身上,划至胸前时按到一处突起,揪着项绳把坠子拽了出来。
是母后留给她的坠子。
母后把这坠子套在她头上时说过,这是母后的护身符,往后便传予凌儿,或可助凌儿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这坠子是银片打造,本不值什么钱,玲珑也纳闷过,母后贵为一国公主,一国王后,为何会一直佩戴着这么一件银饰。
月牙形状的坠子,凑近便能闻见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是她拥有过的唯一一件女儿家的饰品,每每拿起来闻一闻,便觉得习武的疲累一扫而光。
母后,是你在佑着我吗?
玲珑愣神的功夫,月苗男人瞧见她手中银月样式的项坠,抖着唇开了口。
“这坠子……你是从何处得来的?你……你与阿瑜有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