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来白水镇所为何事?”
“姑娘,你一个人吗?”
“姑娘……”
谢菱被身旁的男人吵的不胜其烦,明明看着挺高冷的一个人,怎会如此聒噪?
她直接道:“这位公子,小女子已有家室,家夫管得严,不喜欢我与旁的男子说话,抱歉了。”
男子听闻这句话,狭长的桃花眼微弯,眼神透露出些惊讶的喜悦。
即便隔着层层帷幔,谢菱依旧感受到了男人发光的眼神。
她扭过头,正视着高台。
陆陆续续已经有五六个人上台问诊了,谢菱拉长了耳朵,心里顿感无趣。
接诊的是几个年轻人,全都穿着仙气飘飘的白色长衣。
那水平,就和她在末世收的徒弟差不多。
和她比,更是差远了。
谢菱想,这几个年轻人在明月岛可能是小徒弟般的存在。
可明月岛却如此大张旗鼓的宣传,到底为何?
莫非…..醉翁之意不在酒?
“妊娠恶阻,服香砂六君子汤即可。人参一钱,白术二钱,茯苓二钱……半夏三钱。”
年轻医女随意望了一眼她面前的孕妇,又敷衍的把了把脉,便开始下药方。
谢菱离医女近,将药方听得一清二楚。
半夏三钱?这么多可是会伤胎的。
孕妇挺着大肚子,闻言不停道谢。
“谢谢活神仙,谢谢活神仙!”
医女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
谢菱皱了皱眉,还是站了起来,往孕妇走去。
她不喜欢旁生是非,可她心疼女人怀胎幸苦,这女子胎象看着已经七八月,即将临盆。
若因为药方滑胎,那真是太可悲了。
“这位姐姐,你这个药方有差错,用了恐会滑胎,我给你重新写一份,你若不信,可以出去随便找一个大夫看看。”
孕妇见一个全身戴着帷幔的人往自己走来,警惕的往后退了两步。
“听你声音是个小女娘,怎么敢质疑明月岛的?莫不是想看明月岛给我写的药方吧?”
明月岛的药方价值千金,这孕妇如此想也正常。
谢菱叹了口气,言尽于此,不信就算。
可那孕妇却不依不饶,拉着谢菱的手就往前走。
这女子手劲确实大,谢菱若是强行挣脱势必会伤到她,只能被她拉着来到了医女面前。
她指着谢菱,大声说道:“活神仙,这有个小姑娘竟敢质疑你给的药方!”
那医女本看了这么多人就心烦气躁,听到孕妇的话,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的嘲讽:“这是我师叔姜云子亲自编纂的,哪来的跳梁小丑在这惹人耻笑。”
谢菱冷静道:“半夏辛热,少用无损胎元,多用则会伤胎,你下的药方里,半夏多达三钱,定会伤胎。”
医女不屑的扬眉,“我乃明月岛亲传弟子,从出生就开始认药抓药。你这小姑娘,学了点三爪猫的知识,就在我面前卖弄了。你可知明月岛求诊万金难求,你耽搁一刻时间,后面便有一个人问不了诊。”
后面那些人全都怒视着谢菱,指指点点。
“你这小姑娘,快别说了,别耽误我们时间。”
“什么货色也敢关公面前耍大刀。”
甚至有个穿灰衣的男子冲过来想把谢菱拉下去。
可他还没碰到谢菱,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狠狠抓住肩胛,惨叫一声,半跪下去。
是刚刚坐谢菱身边那戴面具的黑衣男子。
他不轻不重的望了灰衣男子一眼。
接着,清冷的眼神转向医女,淡声说道:“药方失之毫厘,差以千里。作为医者,听到质疑,你不先反思一下自己,而是引导周边百姓怒骂这姑娘,难道这就是明月岛的医风吗?”
医女气得面色涨红,“我作为明月岛岛主亲传弟子,怎么可能弄错药方?三钱半夏没有任何问题。”
“三钱半夏有问题。”
一道苍老蕴厚的声音在大堂响起。
谢菱看过去,tຊ一个身穿白色道袍,鹤发童颜的老者内堂走出来。
他出现的那一刻,西风楼内所有弟子仿佛有感应一般,朝着他的方向齐齐行了个礼。
包括刚刚那个跋扈的医女。
老者步履生风,眨眼间已来到了谢菱对面。
他冲着谢菱拱手,“不知阁下师承何人?”
谢菱赶紧回礼,“称阁下不敢当,我无师,一切靠自学。”
听到谢菱没师父,老者眼神一亮。
目光转向医女时,又变得古井无波,“妙音,你把香砂六君子汤背一遍给我听。”
妙音咬着唇瓣,半天没说一句话。
老者又喊来旁边一个男弟子,“山岭,你把香砂六君子汤背给你师姐听。”
名为山岭的少年被老者点名,激动得脸色涨红,摇头晃脑的背诵,“人参一钱,白术二钱…..半夏一钱。”
妙音脸色一白,目光仍固执,“师弟,你没背错吧?”
山岭一梗脖子:“不可能!”
老者捋了捋胡须,声音有些严厉,“今天要不是我及时出现,一条小生命就将因你而消失!半夏辛热,怎么可能用三钱呢?即便从药理角度,也不可能错啊。”
妙音还不认为是自己错了,杏眼瞪向山岭,“师弟,你离我最近,为何不告诉我?平白让我被外人笑话!”
山岭正欲辩驳,被老者拦住,“医者问诊,当然是全身心投入,怎会有心神听旁的?回去把本草纲目抄五百遍,交给岛主。”
妙音气得眼眶湿润,扭头就跑了出去。
山岭翻了个白眼,“让她别来非要来,差点败坏我们明月岛的声誉。”
老者摆了摆手,“别在这贫嘴,快坐回去继续问诊。”
一旁的孕妇听完整个过程,吓得把手里的药方扔了出去。
她厚着脸皮抓住谢菱衣袖,“姑娘,你可以重新给我开一份吗?刚刚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谢菱眼神平静,摇了摇头。
“帮你是情分,不是义务。你刚刚那一闹,把我对你的同情全闹完了。”
孕妇眼泪涟涟,坐在地上撒泼大哭。
谢菱无动于衷。
老者看着谢菱的举动,眼神赞赏,“不知姑娘来往何处,又要去往何方,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知道是不情之请还说什么?谢菱心里腹议。
但想着这老者比较正直,还是给了个台阶,“哦?何事?”
老者双眼放光,“继承我的衣钵!”
谢菱瞪大双眼,和她身后的黑衣男子一起露出震惊的眼神。
两人齐声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