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尽欢没让他把车子停在太显眼的地方。
道了句谢,正准备下车的时候手机掉落在脚边。
光线太暗,她俯身下去捡的时候,撞上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指尖相碰,像是触电一样,许尽欢没来得及感受就缩回了手。
这时手机屏幕在周肇南的手心亮了,一条信息映入二人的眼帘。
【沈辽:尽欢,周末有时间一起吃饭吗?】
许尽欢把手机拿回来,快速摁灭。
周肇南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男朋友?”
“不是。”许尽欢快速地否认,“我先下车了,你路上小心。”
她逃似地离开。
和周肇南相碰过的指尖依旧散发着灼人的温度。
回到宿舍,时颖跟她打招呼,许尽欢也来不及回应。
她拿着手机去了一个没人的地方给祁雯清打电话。
此时祁雯清正在自家阳台,夜里风大,她披着Burberry的羊毛披肩,望着眼前寂寥的黑暗。
接到许尽欢的电话,她立马换上一副笑容,“到宿舍了?”
许尽欢:“嗯,姐夫送的我。”
“嗯,我知道。”
祁雯清转过身,倚着栏杆,微风将她的长发吹到前面,她拨弄至耳后,露出那张卸完妆,略显疲态的面容。
“早点洗漱休息吧,练功虽然重要,但也不要累着自己。”
许尽欢心里一直都在想从何开口,对于祁雯清的嘱咐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回应。
“尽欢,尽欢?”
祁雯清很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你怎么了?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许尽欢终于鼓起勇气,小心试探,“姐,你真的会嫁给周肇南吗?”
祁雯清笑着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听到了一些关于他的传闻......都是不太好的。”
祁雯清一时没说话,她的沉默让许尽欢开始煎熬,但是祁雯清早一点看清,也就可以及时脱身。
那头的祁雯清手里握tຊ着酒杯,指间夹着细长的女士香烟,其实她没有多大的烟瘾,但压力大的时候,总是喜欢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尽欢,我跟周肇南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她的声音温柔中带着知性,显得许尽欢幼稚又天真。
“这么说你都知道他的那些事情?那你为什么还要跟他在一起?”
许尽欢那头舒了口气,耐着性子跟她解释。
“婚约是我们的父母定下的。”
“两家的联姻不是儿戏,这个圈子里都是这样,只要不涉及底线,面上仍然能够维持必要的体面。我跟周肇南就是这种关系,包括周肇南的父母也是这样,很多人都是这样,这很正常。”
正常这两个字几乎让许尽欢的信念崩塌。
“姐,你喜欢他吗?”
祁雯清笑了笑,“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嫁给他呢?”
“可是结婚以后,他出轨,家暴,或者对你不好怎么办?万一给你抱回来一个私生子,你也可以忍吗?”
“他不会的。”
祁雯清笃定道,“他是个有分寸的人。周家的独子,二十多岁的时候他确实很混蛋,也有混蛋的资本。但现在他要走家里为他铺好的路,一步都不能出错。”
许尽欢哑然,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你自己的幸福呢?你不在乎了吗?”
祁雯清叫了声她的名字,“尽欢,这是我爸妈生前给我谋的一条路,我想走下去。而且——我需要周肇南。”
“今天你也看见了,你以为黄迢迢只是一个特例吗?我十八岁被接回祁家,几乎每一个人都用那些肮脏的言语糟践我,那些无端的猜想,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都认定我是许家买回去当老婆的。”
“我能有今天,都是周肇南一直在保护我,我也必须要依靠他。没有他,我就算再努力,那些唾沫星子也迟早会淹了我。”
许尽欢跌坐在楼道的台阶上,她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在车上的时候,她听到周肇南站在祁雯清了这边,她当时的庆幸和松懈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没有周肇南,哪有人看得起祁雯清。
她抱着膝盖,心疼到窒息,她竟没想过祁雯清的处境会是这样艰难。
“姐,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找一个更好的男人。”
祁雯清仍然是那副释然的语气,“尽欢,你早晚会明白,爱情不是人生的唯一。真正要做大事的人不能只有那些情情爱爱,儿女情长。”
许尽欢声音沙哑,“嗯,我记住了。”
回了宿舍,时颖正在敷面膜,扭头看了她一眼。
“沈辽是不是给你发微信了?”
许尽欢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是,怎么了?”
“你快回他吧,电话都打到我这儿了!”
“哦,好。”
许尽欢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界面的小红点,时颖凑过来,头压在她肩膀上,“他周末约你吃饭啊?他不会是要追你吧?”
沈辽是剧院的幕后工作人员,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但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
让时颖这么一调侃,许尽欢下意识蹙起了眉头,原本是想问沈辽有什么事,但文字直接改成了没有时间。
时颖惋惜地连啧了好几声,“沈辽可是咱们剧院长得最帅的,之前连咱们团的大美女萧璐追他都没成功,你就这么拒了?”
许尽欢没说话。
周末她的确有事,去找柯玫。
那天程翼带她去了柯玫的住处。
考虑到不请自来,许尽欢让程翼载她去了柯玫平时常去的店,她大手一挥买了套三千多的护肤品,因为程翼说周肇南会报销,所以这钱花的也不是那么疼了。
许尽欢一个人上去,柯玫给她开的门。
“不好意思,打扰了。”
柯玫穿着居家服,褪去精致的妆容,就是一个邻家的女孩。
她上下扫了一眼许尽欢,脸上没什么笑容,但看见她拎的袋子,什么也没说,侧身让她进去了。
里面的一幕让许尽欢咂舌,客厅几乎没什么家具,只摆着一张单人床和输液架,床上形同枯槁的男人睁着眼,木讷地望着天花板。
柯玫的龙凤胎弟弟妹妹从卧室走出来,看上去正是上小学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