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德只能问:“那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莫不是非要苏嫔来请安?
不管陶皇后说的这些话有没有几分道理,可苏嫔现在实实在在是下不了床啊。
陶皇后思忖片刻,忽温声道:“这样吧,今日苏嫔不必告病,本宫会自称染了风寒,稍后知会众嫔妃不用来请安,如此,想必能替苏嫔将此事遮掩过去。”
张贵德微怔,没想到皇后会这么决定。
但这不是他能置喙的。
“这……奴才会将话带给陛下。”
陶皇后笑了:“嗯,那张公公便回去吧,替本宫向陛下请安,向苏嫔妹妹问好。”
张贵德恭声:“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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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贵德回到乾清宫时,沈珩已经上朝去了,寝殿雕花木门仍紧掩着。
小太监见他回来,急忙跑了过来,问:“公公,这天已经明了,可要把苏嫔娘娘唤醒,送回钟粹宫去?”
张贵德抬腿就给了他屁股一脚,骂道:“没脑子的东西,陛下怜惜苏嫔娘娘,连今日去中宫请安都免了,你还喊醒送走?啊,你去喊个试试?扰了娘娘清梦,陛下回来皮不扒了你的!”
小太监瘪瘪嘴,要哭不哭的:“奴才不知道嘛,宫里的规矩,昭仪以下位分的嫔妃侍寝不是不能过夜的吗……”
“什么规矩?”张贵德一瞪眼:“规矩是天子定的,陛下就是天子,就是规矩!”
小太监嘤嘤:“奴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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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月妩做了个梦,梦里变成了被如来佛压在五指山下的猴子,身上摞满了沉甸甸的巨石块,压得人喘不过气,她想要挣扎着逃脱,却被符纸的法力瞬间拽了回去。
等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小腹也还有胀胀的不适感。
她隐约听见有笔尖和宣纸摩擦的沙沙声,眼睫轻颤了两下,缓缓睁开。
室内已经大亮了,纵然有纱帐半掩,也能感受到明媚的天光。
她撑着床面咬牙切齿地坐起来,刚要下床,就听见外面主仆二人的交谈声。
“……皇后娘娘便是这样说的,奴才也留意了,今日坤宁宫确实称病,没有让众嫔妃去请安。”
这是张贵德的声音。
那厢沈珩停顿了须臾,平淡道:“皇后多此一举了,这种事情不会只有一次,难道皇后还能次次称病吗?”
张贵德觑着沈珩脸色,试探地道:“其实皇后娘娘说的也不无道理,陛下这样明目张胆的宠爱苏嫔娘娘,怕是会引起众妃心中不平呐。”
“那又如何?”沈珩移调平缓,边翻看奏章边道:“太宗皇帝当年在巡游时对一歌姬动心,力排众议将其封为贵妃,宠冠六宫,彼时后宫诸嫔妃难道没有不平?然而那贵妃仍是荣华富贵了一世,最后儿孙绕膝,寿终正寝,你说这是为什么?”
张贵德赔笑:“这……奴才愚笨,求陛下解惑。”
沈珩眼也未抬:“因为太宗英明神武,君权在握,在前朝能镇压群臣,在内廷亦能明辨秋毫,所以护得住自己的女人,朕对苏嫔亦如是,朕不是个傀儡皇帝,所以偏爱她这件事,藏不住也没想过要藏,甚至以后还会比现在更张扬,谁有不平,趁早表露出来,朕好替苏嫔清前路。”
张贵德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内室传来脚步声,不由得回头望去,看见只穿着素绸寝衣,赤足出来的苏嫔娘娘后,心中大惊赶紧避开眼。
虽说宫里都不把太监当男人看,可奈何这届皇帝心眼小儿啊。
沈珩抬眼看见苏月妩的一瞬眸光顿亮。
昨夜的种种涌入脑海,他连忙放下朱笔,起身快步走上前去,一迭声问:“怎么不多睡会儿,可是被朕吵醒了?现下感觉怎么样?可还难受?用不用朕找太医来给你瞧瞧?”
苏月妩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对恨不得把眼睛耳朵一并藏起来的张贵德道:“张公公先下去吧,本宫与陛下有话要说。”
若是往常,张贵德得看一看陛下的脸色再决定听不听,可现在他那九五至尊的主子根本无暇分给自己一个眼神。
他识趣地“嗻”了声,退出去把门关好。
等张贵德一走,苏月妩便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沈珩看,在他开始不安紧张时眨了眨眼,柔声道:“沈珩,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沈珩见她面色没有不虞,才放下心,轻轻“嗯”了声,便快速打横把她抱起,往床边走去:“听见就听见了,好好躺着就是了,还非得凑过来,不疼了是不是?”
苏月妩被他放到床上,在沈珩想要直起身时,勾住了他的脖子,倾身向上,绯红的唇瓣与男人的喉结相碰。
一触即分,苏月妩披散着绸缎般柔顺的青丝,眸含春色,躺在床榻上笑意嫣然地看着他:“我听了很高兴,这是奖励。”
沈珩呼吸蓦地粗重了起来,双手抓紧新换的床褥,隐忍哑声道:“只碰一下可不能算是奖励。”
苏月妩轻哼了声:“陛下知足吧,就您昨夜那做派,嫔妾原本想着以后都不跟您好了,要不是听了您说的话高兴,这会儿就直接回钟粹宫去了。”
沈珩自知理亏,昨夜委实是把人欺负狠了,可火着实是被她这一下给挑了起来,难耐得很。
直到此刻,他才惊奇的发觉,原来自己也是俗人一个。
原本最瞧不上耽于女色荒误国政的昏君,床笫之间不就那么回事儿吗,就算对阿妩,他最先也以为自己能做到发乎情止乎礼,收放自如的。
然而真到那个时候,什么收放自如,早就烟消云散了,他只想狠狠攫夺……
眼看沈珩的目光越来越幽深,苏月妩难掩戏谑地看着他,语调却可怜巴巴:“沈珩,我还没好呢,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