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染回头看顾砚。
他唇色也惨淡,面上透着疲色。
“你不是说想要吃饭?”他侧头看她,眼神淡淡,眼底却藏着复杂的情绪。
江染“啊?”了一声。
这真是意料之外,她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我们吃什么?”
遇到红灯,车缓缓停下,顾砚却没有回应她。
车里很静,江染能听到他压抑的呼吸,近乎破碎。
她这才意识到顾砚身体大概不太舒服,像在忍耐疼痛。
“顾总?你哪里不舒服吗?”江染直截了当。
“我没事。”顾砚声音低沉,红灯变绿,他踩了油门。
江染同意他的说法,根据之前的规律,顾砚残血之前都不算有事。
她观察了一会,确认还是胃病犯了。
“顾总,这里靠边停一下,我下去一下。”她敲了敲车门,顾砚顺从地停了下来。
她拎着药回来。
远远看到男人额头靠在方向盘上,一手压着腹部,弓着背忍耐不适,身体竟在颤抖。
江染开了副驾的门,却发觉短短几步路的距离,驾驶位上的顾砚已经坐直身子,藏起了所有痛色。
江染把药给他:“车上有水吗?”
顾砚像是没有想到一样接过药,愣怔着低头攥着盒子,垂着眼看不清情绪。
半晌,他摇摇头,修长白皙的手指拆开药盒剥出药片,没有就水便干咽了下去。
吃药倒是比以前顺利。
江染想起第一次给他送药,吐槽。
“顾总,要不你开下导航,跟我换个位置,我来开吧。”江染帮他按开面板。
顾砚沉默着输了目的地,推开车门迈步下车。
怎么感觉他今天顺从到有点奇怪,江染心头莫名浮起疑惑,坐进驾驶位。
顾砚靠着椅背,睫毛低垂神色不明,胃中痛得剧烈,他却只是安静忍耐。
一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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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地看着是顾砚在S市偶尔落脚的房子,平时估计都空置着,食材已经提前送来,都摆放在门口。
这次鞋柜里摆上了全新未拆封的女士毛绒拖鞋。
江染换上拖鞋,好奇地翻了翻食材:羊排、澳龙、芝士、牛肉、米,还有大概是做沙拉的蔬菜水果,以及一些辅料。
该不会他什么都能做?
梦想是成为米其林大厨?
江染天马行空,想起上次的菜,顿觉饥肠辘辘。
但是压榨病患干活是不是太过分了,她良心发现。
“要不顾总你去休息吧?我虽然不会做菜,但用电饭煲煮粥还是会的。”而且你今天估计也就能喝喝粥了,江染把米拎起来。
“不用,我没事了。”顾砚把其他食材也拿起来,往厨房走。
江染观察他片刻,脸色还是不健康,但确实没有不适。
“好吧,那我还是煮个粥。”江染坚持,拿了一小碗米去水池淘洗。
煮上粥之后又没事干了,视线落在正在忙碌的顾砚身上:“顾总,芝士是做什么的?”
“焗饭。”顾砚在处理龙虾:“你没事的话待在外面就行。”
“那怎么行,我可以帮忙。”江染卷起袖子:“不过这些你能吃吗?要不你还是喝粥吧。”
她估算了一下食量:“沙拉就先不做了?羊排也一半就行,我怕我们吃不完。”
看顾砚同意,江染留在厨房里递刀递碗递调料。
忙完时天色已经黑透。
顾砚把饭菜端去餐厅,江染盛了白粥出来。
米汤细腻稠密,米粒色泽莹白、饱满莹润,开盖的瞬间清香扑鼻。
江染赞叹:这电饭煲真……不,我手艺真好啊!
暖黄灯光洒在菜肴上,番茄牛肉芝士焗饭、蒜香黄油烤龙虾和色彩缤纷的法式烤羊排依次摆开。
江染迅速走流程,双手合十闭眼:“赞美顾总!”
话毕动筷。
顾砚安静看她进餐,手里缓缓搅动白粥,内心少有的安定。
江染嚼着肉总觉得有点罪恶,瞄了顾砚一眼,恍然:噢,原来是他吃得太惨了。
几乎见他一次他生病一次,平时怕是也没好到哪里去。
江染看着神色冷淡的俊美男人,莫名品出点可怜的味道。
心疼男人不如心疼刚刚死去的羊和虾。
他抢我项目的时候可一点不可怜。
江染咀嚼。
饭后,江染道别离开,拒绝了顾砚送她,自己打车回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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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上午,好几个场务、助理甚至是演员路过江染时,都暗暗看她一眼,有的若无其事,有的目露鄙夷。
今天没有排她的戏。
一天过去,叶秋秋也发现了不对:“他们什么意思啊?然然姐你看那个男的什么眼神?”
江染看过去,一个男场务顶着一头半秃的油腻头发猥琐地笑着看她。
这不是第一个了,江染大概能猜到一点缘由,但因为这些人都憋着没有闲聊,还不知道具体情况。
傍晚时有人忍不住开始在角落传话,刚好被警觉了一整天、眼观八方耳听六路的叶秋秋逮到,她一边听一边用手机偷偷录了下来,越听越气憋得脑门冒火。
江染看了她发来的录音。
说她是爬了中年老男人的床换来的角色,还嫌角色不大不知足,又耍心机想勾上禹成的陆总,昨天还有人看到她缠着陆总搭讪,最后上了宾利离开,说不定也傍上陆总了。
江染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评价,以往把她往歹毒狠厉传的人也不少,她不痛不痒。
但亏是不能吃亏的!
这挺好的片场氛围,不要被垃圾污染了。
江染交代叶秋秋继续记录,不要爆炸,忍到最后再一起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