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这么大的孙子!一百五!爱卖不卖!”
牙子想着,那鞑子不值钱,全当做个搭头得了!
“成交!您什么时候来领人?户籍渠道要不要?五十两!”
嗨,这麻杆还挺会做生意!
“不要!你这心都腌入味了!”
“嗨嗨,瞧您说的,小的心善着呢。”
章韵跨出垂花门,就见赵管家匆匆找了过来:“哎哟,您上哪儿去了,可吓死小人了!”
这家牙行的规矩,管事不发话,牙子们只会三缄其口,别人问什么都问不出来,所以赵信忙完才找不到章韵。
牙子上前作揖:“怪我,怪我!夫人想要几个会武的侍从,我带她去后面看看。”
赵信见多识广,不由心惊,仔细打量章韵,见她不像是受了惊吓的样子,长舒口气。
他对着牙子道:“你这泼皮好生没分寸!那是些什么人你不知道?就敢介绍给我们主子!”
也不等牙子回话,他又问章韵:“您挑中的人已经办好了手续,咱们这就回去?”
章韵道:“回吧。”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那牙子想叫章韵付点定金,见她不予多说的样子,不由思忖,她貌似不想让姓赵的知道这档子事?罢了,只等晚上吧。黄了也没办法。
大门处两辆青毡油车已经等着了,里面坐着新买的仆从。章韵上了自己的马车,赵信坐到车沿处亲自赶车。
等离牙行远了,章韵敲敲车壁,对赵信道:“管家,让人送他们回府,咱们再找家牙行去看看,听说城南有家钱氏牙行不错,咱们去瞧瞧。”
赵信心头一梗,这家选了他淘汰的人,转头又去另一家选人,她这是防着自己?
他不大痛快,但还是安排后面的车先回府,他赶着车载她去城南。
城南住的都是下九流,牙行自然也乱糟糟的,章韵倒不在乎,泰然自若的坐下喝茶。
牙婆把人都带出来,乌泱泱五六十个人,齐头整脸的就没几个。
这次赵信不动了,垂手站在章韵后面,章韵听牙婆挨个介绍了一遍。
多大年纪,会干什么,籍贯哪里,为什么被卖。都是最基础的信息。
章韵又挨个说了几句话,便指了十个女孩子,十个男孩子。全都在八到十八岁之间。又指了六个四十岁左右的婆子,四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
“这些都要,给个实心价吧。”
牙婆一看,这是笔大生意啊!扬起的唇角压都压不下来。
三十个人。四个婆子年纪大点,价钱低,八个十二岁以下的孩子,也不值钱。
牙婆盘算一番,笑道:“三百八十四两。孩子和婆子算您七两银一个,其他青壮年十五两银子一个!您是大主顾,给您的都是实心价。我这些人来路清正,您用着也放心。”
十五两银子,一亩半上等水田的价格。换算成后世的购买力,三万,在这里就能买一个人!章韵哀叹不已。
做生意的路数,讲价是必须的!
章韵心说,孩子婆子倒比上家贵些。她计算一番便说:“三百两!”
牙婆的脸肉眼可见的垮下去,她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您这也太狠了!他们的家人擎等着银子活命呢,小的买人的时候也不忍心压价,您是富贵人,何必跟咱们计较这几个银子呢?”
她是会说话的!弄得章韵良心不安起来。
赵信道:“你这牙子好没道理,咱们在商言商,你扯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你就说能不能成吧!”
卧槽,差点被道德绑架了!
牙婆作痛心疾首状:“三百七,不能再少了!”
章韵想还个三百二,突然对上一个小姑娘黑漆漆的眼睛,她心里一颤。好亮的眼睛!她应在学校里,在田野间,在星空下,而不是在这里被当成货物买卖。
章韵发呆的时间有些长,赵信只得道:“三百五,成就成,不成拉倒。”
牙婆不情不愿的嘀咕:“成吧成吧,就当咱们结个善缘。”
人终于买好了。车轮辘辘,人声嘈杂,林府的马车穿过狭窄逼仄的街道、拥挤的人群,马上就要出城南地界的时候却撞了人。
一声嘶鸣,赵管家拼命控制着马儿:“吁……”
马车颠的厉害,所幸章韵有点身手,并未受伤。
赵管家怒骂:“碎催的!这是赶命呢?”
章韵问:“怎么回事?有没有人受伤?”
外面人声鼎沸。章韵的声音被湮没在少年们嘎嘎的公鸭嗓中。
“让你跑!让你跑!看我们不打死你!”
“你爹是个废物!你也是!”
“哈哈哈,快看快看,章故的屁股蛋子出来了!”
嗯?
章韵觉得这名字有点熟。
“他家穷的裤子都穿不上了,他还来念书!哈哈哈!”
几个公鸭疯狂大笑!
“我跟你们拼啦!”被撞倒在地的男孩爬起来反击。
“啪啪”两个耳光之后,有人怒吼:“章故,你敢打你韩大爷!看老子今天不弄死你!”
章韵这才想起,章故,貌似是原主的小弟?她连忙带上帷帽,手脚利索的跳下马车。
“打他!打他!”
只见五六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正在踢打一个小少年。
先不管是不是原主她小弟,霸凌围殴别人也挺欠打的,她随手薅住一个男孩,“啪啪”就是两耳光。
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
她又tຊ薅住另一个男孩,如法炮制,也是两个耳光。清脆又响亮!
男孩们这才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嘴里喊着:“打死这个贱人!”
“啊!啊!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过来帮忙!”
惨叫声不绝于耳。
章韵脚踢城南幼儿园,拳打城北敬老院。不一会儿功夫,她站着,其他人都倒了!
她还拍了拍手,掸了掸衣袖:“还有人要挑衅吗?没有的话我可要走了啊!”
章故往前走了几步,犹犹豫豫的叫了声:“阿姊?”
小小少年一身长袍洗的发黄,还打了几个补丁,脸上也挂了彩,头发上挂满泥土草屑,可谓狼狈至极,但他腰背挺直,目光清凉,竟比章家那两个哥哥要出众许多。
“是我!有点弱鸡啊你,这几个玩意儿都打不过!书有好好读吗?”
章故一时之间有点一言难尽。三年没见,不表达一下思念之情吗?也罢,搁谁碰到自家那么一大家子吸血虫,躲都来不及,还有什么可思念的。
倒是趴在地上哭嚎的一个鼻血怪说:“他读书可好了,这次还是第一名!”
章韵拍拍章故的肩:“不错不错!”
章故问:“你过的好吗?”又说,“对不起!”
自己过的挺好,可原先那个章韵已经死了。
章韵没办法替原主原谅谁。
另一个被章韵踢了小鸡鸡的少年缓过劲儿,破口大骂:“你个毒妇!你你你……你等着!韩大爷我一定找人轮奸你!”
哦哟!
这小子很恶劣啊!
章韵一手拎住那小子的衣领,照着脸邦邦几拳,边打边骂:“让你不学好!让你欺负人!让你黑心肝!”
其余人吓得拔腿就跑。
打完拨着他转了一圈,照屁股踹了一脚,还说:“走你!”
章故目瞪口呆。
章韵拍拍他的肩:“还在以前的书院读书?过几日我让人去找你。”
章故盲目的点头不跌,生怕点的慢了他也挨上哐哐几拳。
此间事了。章韵一回头,这次轮到她目瞪口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