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泽坐在我对面,地点是我选的,一家在闹市区的咖啡馆。
选在闹市区,我特意的,以防万一,我始终对他保持警戒。
他处心积虑调查我,除了想让我做他情人,还有什么可以要挟的地方,我想不出来,但他就像变了个人,我说什么都说好,和之前的强势形成鲜明反差。
我不懂他的意图,只得静观其变。
赵天泽终于开口,之前我们是各走各路来的。
“白檀,你知道我看到那张浸在酒杯里的房卡有多高兴吗?”
这赵天泽是个神经病吧!
我毫不客气翻了白眼,现在也不用在意礼貌这层伪装了:“您高兴的点在哪里,觉得没有辜负那杯红酒吗?”
他根本不在意,眼睛里还闪着光:“我真怕我会看错人。”
我无语:“赵总,我真的不懂您是什么意思。其实您这样的行为,可以是构成性骚扰了,但是我也感谢您没有进一步的行为,所以就不要再说这些事情了吧。”
赵天泽笑的很和煦,说实话,就是这样的笑容让我一开始对他的伪装所迷惑,认为他和我是同龄人,沟通起来没有架子,还有点帅。
“白檀,首先我真的很抱歉,用这样的方式试探你。我未婚也没有女朋友,曾经交往过的两任最后都证明唯利是图,我对自己有要求,无论是谈恋爱还是结婚,必须要找到真心实意的,处在我这个位置上,会变得疑心特别重,总是怀疑女孩子靠近我的目的。”
他的话越说越离谱,我忙申明:“赵总!女孩子靠近你,你想试探你随意,我的来意我说的很明白,是因为工作!”
他放下杯子,表情甚至有些委屈:“我知道,可是我不愿这么想。”
狼狗变奶狗?这玩的是哪出啊。
我语塞,刚刚义正言辞的气势被他以柔克刚散了一半,他成了青涩的男生,我突然也跟着变成不知所措的女生。
“你,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勇气,脸还微微发红:“白檀,我不愿意这么想,因为我第一次看见你就对你有好感。”
我脸皮薄,他这么一说,我脸就又红又热。
遇到这种事情,我口齿也会变得不太伶俐,但逻辑还有:“不是,那你不能这样一厢情愿啊!你试探我有什么意义,试探我是不是拜金女,要是我愿意,不是不符合你的要求?我不愿意,也就是现在这样。”
他有些欲言又止,变扭了一会儿,才支吾:“那我说了,你能别生气吗?我以后都会对你坦诚。”
不是,他整个人设变得我都不适应,最近怎么了,一个两个刷新我的认知。
他一脸期待我回应,我只好说:“我不生气,你说。”
“如果你答应,那就只会做我的情人,如果你没答应,那我......”
我眼睛睁的大大的:“什么?只会做你的情人?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有多少情人!”
离了个大谱!私德败坏!我纯粹是站在女性角度对他进行谴责。
他徒然站起来,脸上出现我从未见过的窘迫:“不,不是,我没说清楚,我没有任何情人,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喜欢你,所以即使你拜金,我也不想和你断联系,我这种想法太不对了我知道,我第一次有这种想法。”
我......
这么大一个老板,竟然在情场如此幼稚,不会是骗我的吧。
他脸还微红着:“我不懂怎么表达我对你的喜欢。”
所以他拿房卡试探我,提出让我做他的情人。
真是清新脱俗的思路。
我一时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感到荣幸。
但这还不是重点,我留在这里的最大原因是他说,他知道了我和乔茉的关系。
我搅动咖啡,主动跳出这个话题,我要了解清楚他说的知道,是知道了什么。
“你知道我和乔茉什么关系?”
他慢慢恢复到我初见时的样子,只是如他所说,他看我的眼光是柔和坦诚的,没有半点之前精明的意味。
“我想不通乔茉为什么不喜欢你,我觉得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不带这么花式夹带着夸我的,我脸又红了。
他笑笑,羞涩的那种:“所以那天之后,我去打听了下你和她儿子,你们之前根本就不认识,就动用了点私人关系,发现你和陆蓝桥竟然是闪婚,而且我猜乔茉是那天在订婚宴上才知道的,所以涉及到婚姻就复杂了,她可能有很多种原因不喜欢你。”
赵天泽这个老总也不是白当的,他刨根究底,让我感觉有些害怕。
我继续搅动咖啡,没有任何隐瞒他的必要了,我知道的也不比他多多少了。
“那你既然知道了,又这么费尽心思找我来是为什么?”
他完全恢复了冷静睿智:“乔茉什么人我们都清楚,她既然认定了不喜欢你,你和陆蓝桥的婚姻后面就不会有任何结果,你和陆蓝桥是闪婚,感情基础一般,只不过是认识的比我早点,所以我想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追你,等你离婚。”
我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如果不是赵天泽的身份和立场,我怀疑他是乔茉派过来的说客和奸细吧。
一个命令我“你去离婚吧”,一个傻兮兮说“等你离婚”,这两人高度一致,等着看我和陆蓝桥散场。
赵天泽太偏激了,以后我又多了一个糟心的事情,他说他要追我,我必须打消他这个愚蠢的念头。
“赵总,感谢你对我的厚爱,但是事实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陆蓝桥闪婚不是认识早晚的问题,而是我们对彼此一眼认定,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更加坚信这点。所以既然您已经知道我结婚了,也请不要再来打扰我,我不会和他离婚的。”
赵天泽的眼睛微微闪动,良久他叹口气:“我保证,你不离婚绝对不来打扰你。”
我心里倒tຊ吸一口气,爱咋地咋地,反正既然他这么说了,我得把他的话焊死:“那我们肯定老死不相往来,谢谢赵总,我先走了。”
他眸色微沉:“白檀,等等,这件是私事,我答应你了,那我们接下来可以谈公事了吗?公私分明。”
我很混乱,什么话都在他嘴里,我不想和他过多纠葛,立马拒绝:“我觉得没什么好谈,你个人情感太多,我们谈不了。”
他又降低姿态:“谈的了的,之前是我一直感情用事。白檀,这个真不框你,我仔细看过你给我的方案,我差点错过了一个非常好的解决办法,也差点忽略你的能力,你非常努力又聪明,我想这也是我费劲心思的原因。”
感觉我们的角色已经颠倒了,我仿佛变成了他的甲方,他倾尽全力在挽留我。
有点点心动,他不和我谈那些莫名其妙的感情,单谈事情的时候,我不自觉想去证明自己,我那该死的好胜心。
但我还有强大的逻辑:“赵总,你应该知道你如果愿意和我合作,那么乔茉就不能这么轻易开除我,我和陆蓝桥的事情也会更顺利些,不是我小人,这你能做到?”
赵天泽的唇角露出骄傲的笑意:“白檀,这是我向你证明我人品的最好机会。”
我相信了。
晚上老杨叫我吃饭,我本来不想去,有点累,但他说知道我现在需要绩效,引荐个客户给我。
他是在帮我,虽然我和赵天泽今天谈了初步的意向,但谁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成,谁也不会嫌自己客户多,我也不能辜负老杨的好意。
去就去吧,只是晚上不能和陆蓝桥共进晚餐,我有些内疚,逐渐感到力不从心的是,我想要好好争取绩效,就不得不加那该死的班,不得不吃那应酬的饭,不得不牺牲我和陆蓝桥独处的时间。
乔茉在告诉我一些残酷的真相,也在用这些残酷的真相分离我和陆蓝桥的生活。
我和陆蓝桥电话说了今晚要同事聚餐,不得早回,负罪感又增加了一层。他没表达什么不满,但能听出失落,昨晚他夜班,我们已经两天一夜多没见面了。
陆蓝桥又说乔茉明天就搬过来了,晚上我们一起过去看看,预约了我明天的时间。我满口答应,心里忽然酸酸的,乔茉就是在和我抢陆蓝桥,用一种特别隐蔽的手段。
一定要熬过去,一定会熬过去。
晚上到老杨的饭局,发现傅薇也在,还有行里其他几个部门的人,不认识的大概就是他说的客户了,是个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脸涂的和面粉似的,嘴巴用了牛血色的口红,有点像黑化了的妆容,她不是故意的就是审美有问题。
但即使这样,职业操守要求,必须大力赞美。
客户姓曹,我一口一个曹总,她就给我倒白酒,纠正我:“喊姐,姐好听,总不好听。”
我端起酒杯,嘴甜喊了声:“曹姐,我敬您。”
诶,我其实喝不了多少白酒,但是老杨的人情,曹总的面子,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该死的乔茉,我反正所有的账都记她头上。
一杯下去,有点晕乎,傅薇给我倒了杯水,我赶紧喝了冲淡些白酒的辛辣。
老杨酒过三巡,有了些醉胆,开始明里暗里吐槽乔茉,我这才看出,他请的这些人,多多少少都不受乔茉待见,比如傅薇,比如我。
老杨的眼镜依旧亮晶晶的:“我就愿意多帮帮你们,对吧,白总,越是这样,大家越要相互帮助的,谁没遇到点困难的时候呢,都尽管来找我!”
他拍拍胸脯:“我,别的不敢说,能据理力争的地方,必须据理力争!”
大家纷纷举起酒杯敬他,我也得跟着拿起酒杯,但我不傻,老杨这是在搞小团体,也许还有其他的人,他一向爱做好人,也有向上的追求,他不是雷锋,他是老杨,他帮你,以后你必然得还他。
诶,我现在能有什么办法呢,被动接受,见招拆招,职场上的刀光剑影,乔茉拿着大刀,老杨可能揣着匕首,我得时刻警惕躲过明枪暗箭。
今天既然来了,主要目标还是那个曹总,所以老杨后面再分散谈话,我也一门心思扑在曹总身上。她虽然是个女的,却爱好喝白酒,那刷墙般的面皮从开始到结束没出现一点红晕,素白素白的,每一杯都有让人不得不喝的理由。
结果我喝的有点多,傅薇送我和老杨,我用自己残存的理智,报了我自己家的地址......
早晨一觉醒来,熟悉感扑面而来,依稀有人摸了摸我的额头,我抓住他手,睁开眼睛,是陆蓝桥。
我看了看四周,发现我在我自己家。
“咦,你怎么在这里?”
陆蓝桥皱眉:“你不记得了?”
我努力捋了下昨晚的事情,老杨请我吃饭,我为了取悦那个曹总,陪她喝酒,然后喝多了,我让傅薇送我,我到家了,傅薇把我扶上床,我还很正常,表示睡觉了,傅薇就走了,后面?
想不起来了,后面我断片了。
陆蓝桥帮我回忆:“我打你电话,你好不容易接了,在电话里大哭大叫,我就问了地址,赶紧过来了。”
我完了,我怕自己酒后失言,忙问:“我叫什么了吗?”
陆蓝桥有点变扭的样子:“没叫什么。”
明明他刚刚顺嘴说漏了。
我拉着他:“不要欺负人家失忆。”
他想想,复述的很平静:“你说去他妈的乔茉,老娘一定要打败你。”
我,头皮发麻。
“对不起,我是醉了,你懂的,你妈给我压力有点大。”
他这次没笑:“我知道,我没生你气,但是能不能以后别这么喝了,伤身体。”
说完他抱了抱我,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