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每天都不缺鸡毛蒜皮的事，这些事自家发酵，自家入味，家中琐事扇动翅膀的蝴蝶引发不了东城的龙卷风。
自打东城新开了家药膳面馆，新店开张每推出一道新品药膳面，同期就会死一个人。
“几位，老顾客了吧。”
“明天有道新药膳面出来，欢迎来品尝。”
老板娘张罗着明天店里将推出第三道药膳面，端上桌已有两道药膳面的同时发优惠券。
“老板娘啊，你家优惠券也做太简单了。”
“是啊，一张A4纸打印裁剪成四片。”
“川芎，这补什么。”
“你管补什么，反正你每次来只点淫羊藿药膳面，肾好才能活好。”
“哎，你错了。车前草药膳面也吃过，能控制膀胱才能掌握时间。”
“哈哈哈……”
拼一张桌子的食客从裁剪的A4纸优惠券，逐渐聊跑题。老板娘也从不搭理这些话，连‘老板娘’这个称呼也是最近才习惯。
主要操持的还是家里那口子，后厨手艺全程把控，药膳熬制和配方也归他管。
“队长，汤头药膳面馆明天要推出新品，川芎。”刑侦队里负责信息材料职责，也是队里唯一女性黄芝，把A4纸裁剪优惠券递过去。
“川芎，能补什么来着。”石南头皮发痒，最近这案子让他有些无从下手，急需等待一个突破口。
“查过资料，活血化瘀，肝、胆、心包经。要更细致队长可以问问秦小姐。”
“加派人手，现在面馆进出的人都拍照留底，时刻注意店老板行踪。”
时令才过谷雨，东城迎来一场阵雨。雨水才把街道润上，泥土和草木味道散与离地三尺高，雨便停了，云便走了。
留下满街的腥味，好像河边死了老鼠，臭水沟鼓起的起泡。见很恶心，鼻闻生厌。
文庙古玩市场，石南领着队员在这里蹲点，据线报有人倒卖墓地里随葬品。
“是他吗？”
“是，这镯子当时五千卖，这材质和成色少说也十万。”文玩老板其实没少收这类货，要不是警方查来有多少都照单全收。“还以为来个外行，却是个倒斗的。”
来人戴着渔夫帽，快到店面口时候停下脚步，怀里抱着黑色布袋，转身便走。
“胡荽，胡荽。嫌疑人很警觉，你去街口拦住查身份证。”
“收到，收到。”
无线电才回复完，戴渔夫帽的人转头便跑，新雨后街道蓄积水滩被慌不择路的脚踏碎，空气中迎面的腥味奔跑时候更加浓郁。
石南和队员追上去，胡荽作为协助过来的片警，继续维持街头巡查，防范调虎离山之计。
文庙古玩市场隔着步行街，步行街后是大片城中村，街道楼宇之间窗户打开，两家住户能互相握手。戴渔夫帽的男子健步如飞，穿过步行街后就一头钻进城中村。
石南在后紧追不舍，风打在脸上，把刚刚出嘴的话也甩在身后。
“警察，站住。”
……
谁能听得清楚，才反应过来人已经跑很远，在狭窄握手楼间奔跑。
噼噼啪啪的脚步声回响着，两头追两头堵也没摸到渔夫帽的人影。
穿过城中村是博士家具城，足足跑快八分钟还是没甩掉尾巴，渔夫帽决定改变路线，由城中村穿过马路，到博士家具城中去，那里人流量多。
思路也会让人脚步减速，石南见有机会，脚下一刻不停冲上去，手先薅住嫌疑人衣角。倾斜身子被牵倒，顺势前扑拿到一只脚。
脚下生绊也倒在地上，正想着踹开抓住的手，石南已经沿腿爬上来拿到后背，势要上位控地面将其降服。
那人也不是吃素的，来个罗汉锁，反肘给其太阳穴来一发，力道杠杠好，懵逼又伤脑。
借着机会逃脱却腿又被拿走，石南来个柔技足跟勾，奈何一路追来消耗太多体力，嫌疑人快承受不住时候脱力了。
一瘸一拐穿过马路，来往车辆长按喇叭踩刹车。
个个路怒问候他爸妈，瞧着进了博士家具城。
博士家具城三楼，头戴渔夫帽嫌疑人挟持名女子在玻璃阳台上，刑侦队另两名队员从侧面包抄把人堵在三面环楼，一面挑空的绝地。
“冷静，倒卖文物情节特别严重，处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处罚金。”
“你现在劫持人质，再继续下去只会更严重，现在放开人质，配合调查，还能申请减刑。”
嫌疑人眼神在渔夫帽下冒着幽蓝光，单手掐着女子喉管，另手用黑色袋子包着水果刀，只要轻轻一划，便能把女子动脉割断。
博士家具城广场围观站满了人，连马路对面城中村路口也都过来朝这边张望。
石南抬头看玻璃阳台上对峙的嫌疑人，消防队还没到，现在要稳住嫌疑人情绪，以免事情发展到更严重地步。
准备从出入口上三楼时候，发生了意外。
玻璃阳台坍塌，人质和嫌疑人从高空坠落，沉沉摔在广场大理石地面上。
现场一片混乱，围观看热闹群众吓得连往后退。
石南脑海中瞬间空白，回头看向地面，血从坠楼两人头颅漫溢出来。想起昨天在办公室，黄芝说今天汤头药膳面馆要推出新品，那张裁剪的A4纸优惠券。
“退后，都退后。”
“往后退，说你呢……”
赶来支援的片警和楼上下来刑侦队员，把围观群众疏散，保护现场。
石南在外围点燃两块五的中南海，点燃一支夹在手上，做了这么多年刑警，遇到过那么多悬案。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难道要承认怪力乱神，承认非自然死亡的杀人手法。
东城已经接连发生两起案件，现场都留下A4纸，用宋体打印的线索。很多线索交集起来都指向那家汤头药膳面馆，没有作案时间，没有作案动机，唯一能重合的是推出新品药膳面的时间，还有现场留下的A4纸中药材名字。
“队长，人质在上位，跌落下来时被嫌疑人抱住，后脑勺被嫌疑人牙磕破。”
“没有生命危险，嫌疑人当场毙命。”
“这是嫌疑人黑色袋子中物品。”
刑侦队里小陈把拍摄的照片给石南看，黑色袋子中有一把铜锁，精致的花纹雕刻工艺，刻字中的青色铜臭，看起来是个老物件。
还有整张被折叠两次的A4纸，上用宋体字打印着：“活血川芎根，专收投机人。”
石南愣在原地好久，活这么多年，头次遇到这样情况。以前知识架构被击碎，刑侦经验被挑破，现在人就死在他面前。
一切不是巧合，不是巧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