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三天,秦婉衣不解带的守在李煜床前,其间,皇上每日都会过来,见李煜迟迟不醒,心底的忧虑越来越深
眼见秦婉日渐消瘦,皇帝只叹这两人真是对苦命鸳鸯,煜儿这才刚醒些时日,如今又倒了下去,她年纪轻轻经历这些,自是难以承受的吧。
来到淑贵妃殿中,她的神色也好不到哪去,人瘦了,精神也越发萎靡,一见到皇上,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煜儿再次倒下,她是最受打击的人,之前的三年,她好歹还有些盼头,但太医日前说,煜儿能不能挺过这一关,就看他的造化了。
皇上虽下了死令,心中却依旧没底,看几个太医的状态,心上更是凉了一大截。
“放心,煜儿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这话,也不知是在安慰淑贵妃,还是安慰他自己。
淑贵妃无力叹息:“不过是个后院丑事,怎就搞成这样的局面,煜儿已经睡了三年,他不争不夺,好不容易醒了过来,为何想安生度日就这么难?”
“此事,朕已命人去查,若真与太子有关,朕定会还你个公道。”
“公道?”淑贵妃突然笑了,笑得凄楚又难过:“皇上,当年煜儿得胜还朝,意外中毒 ,最后只以奸细所为草草定案。”
说着话音一顿,皇上却敛了神色。
淑贵妃摇头:“我只是个妇人,不懂那些权谋之术,但我却深知,煜儿治军严明,绝不可能让军中混入奸细,妾身都看得出来,皇上如此英明,又怎会不知?”
“兰淑,你累了,休息吧。”
皇帝转身,淑贵妃却继续道:“江山稳固,靠的是像皇上这样的明君,说句大不敬的话,若百年之后,登上皇位之人昏庸无道,届时,我大安国何谈基业永存?”
“够了?”皇上脸色越来越冷:“朕知你心情不好,今日之事,全当没有发生,贵妃日后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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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煜昏迷的第四日,夜里突然起了高热,整个人如同一个大火炉,却又冷得浑身颤抖。
秦婉急忙叫来太医,可众人见此情形却束手无策,只能以冰浴降温。
看着泡在冰水里的李煜抖得越来越厉害,脸色红得像要滴出血来,见他如此痛苦,秦婉终于崩溃,朝着太医大吼:“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能快点让他退热。”
众太医:“……”
将人赶出门外,秦婉终于绷不住了,趴在浴桶边嚎啕大哭。
多日来的提心吊胆快将她折磨疯了,她突然不得不面临一个可怕的问题,那就是,李煜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该怎么办?
或者说,没有他的日子,她要怎么办?
原来,不知不觉中,李煜在她心中竟变得如此重要,并非之前她想的那样可有可无,说放就放。
“李煜,你要是敢就这么死了,我明天就改嫁,让你成为整个盛京城最大的笑话。”秦婉在浴桶外搂着他的身子,让他不至于没入桶中。
“你听没听到,我可没吓唬你,到时候,我拿着煜王府的家财,养好几个面首,生一大堆孩子,让他们都姓秦……”
越说越激动,越说越难过,秦婉哭成了泪人,负气的话语变成哀求:“你不是喜欢让我求你吗,那我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见他依旧抖得厉害,秦婉干脆退去衣裙,丁香见状劝道:“王妃,这水太冰,你会着凉的。”
秦婉吸了吸鼻子:“无碍的,你出去守着,我不唤你,不要进来”
一脚踏入冰冷的水中,秦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中更加心疼李煜,咬牙将身子没入水里,紧紧的贴在李煜身上。
许是刚入水,她身上还残留着一丝温度,李煜本能的将其紧紧抱住,秦婉的泪滴在他胸膛,环住他腰身:“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的。”
相依相伴,生死相依,她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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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宁殿中的灯火彻夜通明,但气氛却异常压抑,常公公一夜亲自跑了三趟 ,得到的都是煜王高热不退的消息。
淑贵妃合衣坐在软榻上,眼神失焦。
之前,她能隐忍三年,是因为一直抱着一丝希望,本来这希望已经成真了,却在眨眼间又被打回了原形。
煜儿这回,怕是凶多吉少了。
可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定要让皇后和太子陪葬。
清晨的微曦透过窗子照进来,昏迷多日的李煜缓缓睁开眼, 他只觉自己抱着一个火炉,有些烫人。
待看到怀中小脸通红,呼吸急促的秦婉时,脑中顿时清醒了过来。
丁香听到动静,最先进房,李煜怒道:“你就是这么照顾主子的?”
丁香和宫女将秦婉从浴桶中扶了出来,她迷蒙中睁开睛,但脑子实在昏沉,意识不清:“王爷呢,王爷怎么样了?”
李煜:“……”
冷寒的眸子缩了缩,这个傻女人,居然同他一起泡了一夜的冰水?
真是疯了。
安置好秦婉,太医们鱼贯而入,忙为煜王把脉,李煜收起凌厉的神色,靠在浴桶边沿。
虽说煜王脉相依旧不稳 ,但好在已经没有性命之忧,太医们如释重负:“谢天谢地,王爷的高热退了,总算保下了性命。”
李煜由众人扶着,缓缓站起身,院判大人神色激动:“恭喜王爷,腿疾……您的腿疾好了。”
消息很快传到皇上耳中,听闻煜王醒了,皇上放下手中奏折起身,常公公喊道:“摆驾淑宁殿。”
太医们从偏殿退出来,悬着的心总算放到了肚子里。
“真没想到,煜王夫妇如此tຊ情深,不惜与王爷一同泡了一夜的冰浴,怕是要受些罪了。”
“是啊,我刚探了王妃脉相,像是感染了风寒,怕是要几日才能退热。”
“这次煜王有惊无险,多亏了王妃衣不解带的照料,否则药食不进,怕是回天乏术。”
皇上的御辇过来,便看到太子站在淑宁殿外,看神色,似是不太高兴。
太子闻听脚步声,忙上前见礼:“儿臣见过父皇。”
“嗯。”
“父皇,四弟府上之事的确与儿臣无关,而那侍卫应是被有心人收买,故意挑拨我与四弟的关系。”
“这些事,一会再说,先去看看你四弟。”
“是,父皇。”太子紧随父王进了淑宁殿,眼神不由得飘向偏殿的方向。
刚刚太医的话他都听到了,想到这些日子,秦婉无微不至的照顾李煜,太子便感到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