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兆安懒懒地靠在墙壁上,仿佛全身上下肉体腐烂的人不是他一般。
“不懂沈小姐说此话是何意?现在全国上下都在传新任太子即将登基,与这位太子关系好的不过数人,我们这种下等皇子,可不是杀之而后快,尤其是,我是皇室的耻辱,不是吗?”
一个商人的孩子,还是皇帝在外微服私访的时候遇见的富商独女,若是两人之间当真情真意切便也罢了,只是把他母亲接入宫中,仅仅给了美人位分,半年恩宠,便移情别恋,而他的傻母亲,抱病郁郁而终。
整个皇室,看他不过像是在看一个笑话一般,谁未曾在背后说过,他简直就是皇室的耻辱。
沈西宁抿唇,自知失言。
“抱歉。”
“有何可抱歉的?只是沈小姐,我现如今被你脱成这样,沈小姐可曾想过,如何对谢某负责?”
沈西宁怔愣,目光所及之处,满是男子白皙的胸膛,他分明是一个男子,却白成这般,甚至沈西宁都有些自愧不如,她抿唇,脸色泛红,将自己心中那些邪祟念头压下,暗骂自己现如今这般念头,和禽兽有何不同?
加之刚才男子流露出来那般受伤的神情,沈西宁只觉得自己像是个无恶不赦之人,往人家伤口上撒盐便罢了,还对这样一个心灵脆弱之人上下其手,简直是非人行径。
她斟酌着自己该如何说话,才能让眼下的场景缓和一些,外面传来侍卫的呼声。
“沈小姐!沈小姐!你在何方!?可还活着!?”
“别叫了,那沈小姐怎么可能会在此处?便是在此处,这悬崖下,满是野兽,她一个娇小姐如何能在这荒郊野岭中待上一夜!?”
眼看那两个侍卫就准备离开,沈西宁赶紧出声。
“我在这里!”
侍卫大吃一惊,谢兆安紧随其后,那两人更是吓得不行。
“四皇子,您竟然也在此处。”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两人还想找补,谢兆安摆摆手,冷声说道。
“权当未曾见过我便是,若是半分差池,你们应当知道后果。”
权势之人,尽管只是皇室之中最不受待见,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无权无势的一个皇子,却是动动手指便能让下面的这些人日夜难眠,侍卫连连点头。
谢兆安身上还有伤,身上的衣物因为刚才被沈西宁强制扒开的缘故还有些不太工整,背影倒是真的颇有几分柔弱可怜之感,沈西宁不由得心里面莫名又多了几分柔软。
尤其刚才这两个侍卫所言,明明两人是一同失踪的,但是整整一夜,整个皇室竟然完全不知他的失踪,由此便可知,谢兆安往日在皇室之中过的究竟是如何的生活。
沈西宁想叫住他,他却早已离开的无影无踪,沈西宁回到猎场的时候,刚好看见沈西瑶正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不可能,皇帝!这是污蔑!我父亲乃是太傅,他怎么可能伙同下面的人一同吞赃!?这不可能!皇帝,求您明察!您是明君啊!”
皇帝将手中帖子扔在地上,险些砸在沈西瑶的脸上,更是砸在周围的王公大臣的脸上。
“怎么,难不成朕的密探现如今已经耳聋眼花了吗!?”
是了,尽管皇帝现如今已经年老色衰,但是周围的人仍旧不敢对皇帝如何的缘故便是在于皇帝年轻的时候身边便养了一群密探,这群密探层层分类,分管情报、打伤各个环节,下面的人不知皇帝究竟都知道些什么,便只能安稳做事。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陷入了一片寂静,谁都知道,皇帝的密探,绝不会出错。
沈西瑶哭的眼泪鼻涕一把。
“皇帝!这绝对是污蔑!我父亲乃是太傅,全家上下吃喝不愁,家中兄弟姐妹关系和睦,为何父亲要铤而走险!”
“这,重利之下,难免会有失措的时候,况且,这南方水患最近确实是厉害的紧,原本派了沈太傅前去,但是两个月的时间,非但没有修好水坝,反而,水患和流民越发严重,此事本就疑点重重啊!”
沈西瑶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看着上报的大臣。
“你可知道你正在说些什么!?我父亲乃是太傅,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小心......”
她的话尚未说完,沈西宁便已经厉声开口说道。
“皇帝,沈家嫡女来迟了!昨日骑马,不幸马儿受惊,跑出骑射场,之后又遇贼人,如此种种,耽搁了不少时日,也让诸位为之担心了,是沈家女的错。”
说着,沈西宁拿起一旁侍卫的剑直接划伤了自己的手臂。
皇帝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有些心疼地看着沈西宁的手臂。
“西宁,你这是如何!?昨日之事事发突然,和你无关。”
沈西宁看着皇帝,不卑不亢,将自己得背挺得挺直,声音更是洪亮震耳。
“陛下,刚才西宁已经将事情的全部都听了进来,西宁相信父亲的人品,更相信以父亲的家世背景,断不至于做出如此之事,但是西宁更相信陛下金口玉言,所说之话、所做之事,必然有陛下的道理,既然如此,臣女只能以命做局,恳请陛下给我这个机会,让臣女去找寻此事真相,并治理水患,为期半年。”
周围的议论声纷纷,但终究没人敢说话。
此朝太傅出事,那可不是小事,现在又正值多事之秋,人人都只想明哲保身,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惹麻烦。
皇帝叹了一口气。
“西宁,朕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有公主的封号,便是沈家当真出事,朕凭借你的封号及与你母亲的交情,也可免你死罪,不必如此。”
“陛下,沈家在,西宁在,沈家若不在,西宁也没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了。”
外人也许以为沈西宁是因为舍不得沈家的荣华富贵,又或是对沈家感情深厚,其实都不然,只是因为守住沈家,守住那个在沈西宁看来并不值得的父亲,是沈母的临终遗愿,沈西宁不愿,也不想连沈母最后的一丝念想都留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