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舒舒确实看懂了,她垂下眼眸将助听器拿出来,然后放到桌上。
慢吞吞的推到裴知溪面前。
听力出现障碍这几年,陆舒舒只用过两幅助听器,一幅助听器的使用年限大概在五到八年的时间。
第一幅是裴知溪送的,现在被她好好的藏在自己的小箱子里。
这一幅是闻少安奖励她考上津北医学院,已经用了快七年。
裴知溪将助听器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任何问题。
他微微蹙着眉,认真看着陆舒舒。
陆舒舒坐在小沙发上,给他发了条微信:“助听器没问题,张主任说是因为神经受到了刺激才会这样。”
裴知溪垂目看了眼手机,抬眸又问她:“下午为什么不跟着我一起上楼?”
陆舒舒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眨了眨眼,低头在手机上打字。
只是打了又删,不知道该怎么和裴知溪解释。
说她差点被病床撞到,所以害怕了吗。
陆舒舒咬咬唇,她将打出来的字又删除,她不想在裴知溪面前表现得这么懦弱。
一直没等到回复,裴知溪也没有丝毫不耐烦。
他深邃的瞳孔无波无澜的看着陆舒舒,好像一定要等到她的回答。
陆舒舒更加紧张,握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做。
直到裴知溪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是医院打来的电话。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陆舒舒,淡声道:“不想说就算了,随你。”
起身进了书房。
陆舒舒原本憋着的气掉了下来,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然后将助听器拿过来。
沉默片刻,她试着又给自己戴上助听器。
可是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只能摘下,慢慢收好。
陆舒舒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夜景,忍不住发呆。
如果、如果她的耳朵没有问题就好了。
裴知溪这一晚上进了书房就没有再出来。
陆舒舒却是一晚上都没睡好。
过分的安静,反而是另一种吵闹。
陆舒舒心里惦记着事,没有丝毫睡意,索性又起来将自己的小箱子拿出来翻看。
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摆出来,有闻樱送的项链手镯,也有她们一起去买的一对蝴蝶发卡。
还有一只巴掌大的小熊。
小熊灰不溜秋的,胸口抱着一个心形,上面印着一个很大的logo。
是某品牌的独家设计系列。
是裴知溪送给她的十六岁生日礼物。
这个牌子是闻樱的最爱,连带着陆舒舒也有很多东西都是这家店的。
她拉开小熊背后的拉链,露出小熊的肚子。
这其实是一个储物包。
里面装满了各种叠着的小纸条。
陆舒舒拆开一个已经泛黄的纸条,上面的字迹也显得老旧。
——想和闻樱姐姐还有阿衍一直在一起。
这是陆舒舒的十六岁生日愿望。
后来每一年,她都会写一个生日愿望放进去。
打开最崭新的一张,上面写着:希望裴知溪平安喜乐。
从闻樱去世以后,陆舒舒的愿望就只剩下一个。
她今年的愿望还没有写。
陆舒舒拿出笔和小纸条,落笔的瞬间有些迟疑。
可还是认认真真的写:
希望裴知溪平安喜乐。希望我能听见。
可写完以后,她又抿着唇角,眉心皱紧了些。
陆舒舒心里有些忐忑,两个愿望会不会太贪心了一点?
她又抬笔,在后面那句上划了一横。
继而重新补上:我只有一个愿望。
她不敢贪心,只希望当真能心诚则灵。
陆舒舒一夜没睡,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脑袋有些晕。
好在她不需要去医院。
于鱼一早就给她发消息,问她今天有没有恢复。
陆舒舒如实回答,还是听不见。
于鱼:你一个人在家真的可以吗,不然我接你来我家,好歹我家有阿姨能照顾一下你。
陆舒舒:没关系的,我今天就在家里不出去就好了。
于鱼又问:裴知溪呢,你和他住一起,他又知道你的情况,总要有点什么表示吧?
于鱼和陆舒舒是多年闺蜜,闻家和于家在生意上也有交集。
所以于鱼对于陆舒舒的事情都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陆舒舒和裴知溪住在一起。
陆舒舒回了句他今天要值班,很忙。
就收了手机。
于鱼不喜欢裴知溪,她知道。
或者说,她身边的朋友都不太喜欢裴知溪。
于鱼是,张珈树也是。
所以陆舒舒一般很少在他们面前提说和裴知溪有关的事。
只是她没想到,出房间的时候,裴知溪竟然在家。
他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着,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翻阅。
听见陆舒舒的动静,他回眸看过来。
陆舒舒愣了下,随即给他发消息:你今天不去医院吗?
裴知溪放下书,面容平静:“一会带你去检查耳朵的问题。”
陆舒舒怔愣,裴知溪很少会有主动关心她的时候。
她眼睛都亮了些,抿着唇角,心里小声说幸好昨天没有贪心许下两个愿望。
可她误会了。
裴知溪开车带着她直接去了另外一家在这方面更权威的医院,闻少安和邱琳都在那里等着。
闻少安和裴知溪打招呼:“真是麻烦你了,还要你特意为了听听约医生做检查。”
裴知溪淡淡道,“不麻烦,我和赵锦涵本来就是同学。”
闻少安看了一眼陆舒舒,“听听还是没有反应吗?”
“她说还是听不见。”
陆舒舒看见他们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心里不免紧张,手指无意识绞在一起。
闻少安和邱琳对视一眼,旋即叹气无奈道:“听听这个情况,我们都没有预料到,昨天我也问了张主任,他说听听的耳朵想要恢复过来很艰难。”
“我和你邱琳阿姨昨晚商量过了,如果听听的耳朵真的没法恢复,就不让她再去医院上班了,毕竟如果在医院出问题更麻烦。”
邱琳冷声开口,“还用等到彻底听不见?要我说她本来就不适合去医院,耳朵听不见,又笨手笨脚的,那是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是给她玩的。”
她瞥了一眼陆舒舒,“再说,黎庭的事情还没解决呢,她说她没做过,可怎么黎庭不怀疑别人,偏偏就怀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