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晚秋知道，他听见了。
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在等顾文鸿的反应。
但什么都没有。
他像没听见一样，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转身走去另一个方向。
段晚秋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也没了食欲。
两辈子以来，顾文鸿其实一直都是这样淡淡的。
只有她，会因为爱，因为这个男人心潮迭起。
但也该结束了。
段晚秋垂下眼帘，不再去看。
时间一天天过去，各大学开学的时间也陆陆续续到了。
段晚秋和路启维都考到了京市，所以特意说好了一起坐火车去京市。
火车上，段晚秋坐在窗边，最后看了一眼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流。
这个地方也没有多少愉快的回忆，甚至上辈子她费劲心思也要逃离这里。
可此刻，真到了离开的时候，她居然还有点舍不得。
路启维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如果舍不得，以后有机会还可以回来看看。”
段晚秋笑了笑，没说什么。
但她知道，自己不会再回来了。
上辈子，她就是太眷恋从前，以至于重生回来还陷在感情里。
之后，她不会了。
很快，汽笛声响，绿皮火车缓缓驶离。
另一边，顾文鸿来到了白清薇家门外准备送她去火车站。
可刚走到门口，他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
一道是白清薇，另一道像是青山大队的一个混子。
“我不管，既然你今天就要走了，那你必须给我一百块钱，不然我以后的生活怎么保障？”
白清薇的声音不似平常温柔，反倒有些气急败坏。
“这么短的时间我哪里去给你一百块钱！”
那混子有所依仗：“你要是不给，就别怪我把你叫我散播你跟顾团长流言，和用顾团长名义举报那个怪物的事情给说出去！”
……3
门外，顾文鸿听着这些，只觉得天崩地裂。
他猛地抬手将门推开。
“砰！”
门板撞在门柱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白清薇看着顾文鸿，声音瞬间卡在喉咙里。
混子见状不对，立马跑得无影无踪。
“文鸿……”
他满目的冰霜，让白清薇惊恐又心慌：“文鸿，你听我说！”
“我这么做都是因为喜欢你！就因为段晚秋可怜，你就总是会去帮她，我忍不住嫉妒。”
“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白清薇可怜巴巴地看着顾文鸿。
可这一次，顾文鸿没有软化态度：“白知青，就当是我看错了你，我希望你能跟段知青认真道歉。”
说完，他挥开白清薇拉着他衣袖的手，直接转身离开。
以前在青山大队，在医院的一幕幕，通通浮现脑海。
顾文鸿从来没想过，他竟然将段晚秋误会得那么深！
呼啸而来的内疚几乎要将他完全淹没。
不只白清薇，他自己也该跟段晚秋道歉！
走着走着，顾文鸿就跑了起来。
那些自己曾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不断回想起来，他心里也跟着恐慌，不安。
他突然开始害怕。
段晚秋……会原谅自己吗？
顾文鸿不知道。
医院里，他冲进段晚秋的办公室：“段晚秋！”
可屋内只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陌生医生。
顾文鸿心里更慌，转身就往外跑，拉住一个路过的护士急切问：“段晚秋在哪？”
护士皱着眉头抽回手：“她考上大学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
顾文鸿呆立在原地，如遭雷劈。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意识到，这样的愧疚，大概会一直伴随着自己。
也许……这就是段晚秋给他的惩罚吧？
这个念头之下，顾文鸿回了部队，再没有出来过。
转眼七年。
2千多个日夜里，他战火里来去，从团长升到了师长。
时间的流淌下，顾文鸿更加明白自己当初对段晚秋造成的伤害有多大，心里的愧疚也不断加深。
到如今，连着将段晚秋这个人都刻在了心上。
这几年，他不是没找人帮忙，寻找过段晚秋的下落，却都杳无音讯。
行驶的吉普车内，顾文鸿揉着自己发胀的眉心，逼迫自己不再去想段晚秋。
“老高的情况怎么样？”
老高，是他的副将，在刚结束的任务里受了重伤。
副驾驶的通讯兵转过头来：“已经转去了京市第一人民医院。”
“师长放心，听说有一个公派留学生从国外回来了，就在第一医院，她的能力绝对值得相信。”
顾文鸿点了点头，可心里还是烦躁，就好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难道是老高的手术……
这个念头刚涌起，就被他强制压下。
来到医院，他一路走到老高的病房。
一推门，就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背对着门口，漏出来的肌肤异于常人的白。
被皮筋绑在脑后的头发，也是满目的白。
这熟悉的样子，让顾文鸿的心脏莫名快速跳动起来，嗓子也发干。
“你……”
闻声，那人转过身来。
对视的一瞬间，顾文鸿只觉得视线里所有光景都在迅速消失。
只剩下眼前这个人。
而她却像是不认识般，平淡的伸出手。
“你好，我是病人接下来的主治医生，段晚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