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第三天下午,沈渊好似冲破了什么魔障似的,突然清醒过来。
他虚弱地睁开双眼,看着坐在他床榻边上的席玉。
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再次看到子桓好端端地坐在他面前,他喜极而泣。
他伸手搂住席玉,闷闷地道:“真好!子桓你还活着,真好!”
席玉听着他的话,有些纳闷。
只当他刚醒来,还糊涂着,就着他的话答道:“放心,我们都活着。”
他的话让沈渊愣了一下,慢慢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
幸好子桓没怀疑什么。
他岔开话题,问:“我睡了多久了?”
“三日了。”席玉道,“再过两天,便是中秋宴了,你可有万全准备?”
这么快!
不过沈渊还是点点头。
前世郑家准备了一个男宠,在中秋宴那天,充作郑家家仆混进了宫,勾引了太子。
太子后来为了这个男宠神魂颠倒,做出了许多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
这也是煦帝对太子失望的肇始。
沈渊现在好龙阳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在中秋宴上,跟太子争一下男宠,再正常不过。
再不小心暴露男宠是郑家家奴的身份,挑起太子对五皇子沈淏的疑心。
要是顺利的话,父皇也会忌惮郑家。
他到时候就成了最丢人现眼,最没用的那一个。
不管是父皇,还是太子,都巴不得他滚得远远的。
席玉见他胸有成竹,便没问他的具体安排。
文瑞端了粥来,席玉扶沈渊坐起身,拿枕头给他垫在腰后。
接过文瑞手里的粥,一勺一勺地喂给他。
沈渊觉得自己的心被塞得满满的。
虽然他不能拥有亲情,但是,他或许可以拥有一个爱人。
他贪恋地望着席玉,忍着喉咙的剧痛,一口一口咽下席玉喂来的米粥。
直到一碗粥全部喝完,他还意犹未尽,目光灼灼地盯着席玉。
“你刚刚醒来,不宜过饱。”席玉以为他还想吃,安抚了他一下。
沈渊觉得他的子桓真是好极了,世上怎么会有他这么温柔的人呢!
他看着席玉的眼神,也温柔得要滴水。
席玉陪他说了一会儿话,文瑞又进来送药。
席玉又接过药,喂沈渊吃下。
文瑞收拾好碗筷出去。
席玉从袖口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沈渊。
沈渊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上次给席玉的几种药材。
“tຊ我找大夫看过了,虽然有几味微毒,但都是寻常的药材。”席玉道,“我又让文瑞打听了云妃娘娘的病症,这几味药也都对症。”
听起来一切正常,沈渊眉头皱起,那母妃藏药的目的是什么?
“有没有来自西南的医者,会不会在西南有什么特殊用法?”沈渊问。
“我派墨砚去打听了,还没什么有用的消息。”
沈渊陷入沉思:“子桓哥哥可以带些医书给我吗?”
席玉点点头:“明日我去寻一些给你带过来。”
说了会儿话,沈渊神色疲倦,席玉让他好好休息,明日再来看他。
沈渊捏着席玉留下的荷包,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子桓的贴身之物。
他放在鼻端闻了闻,有一股气息,混合着松木与墨香的清新,还夹杂着子桓身上特有的温暖。
沈渊轻轻摩挲着荷包,将荷包紧紧握在手中,贴近胸口,躺下来睡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子桓气息的陪伴,这一夜,沈渊睡得极为安稳,第二天一早醒来,感觉浑身爽利了许多。
他看看天色,让文瑞去主殿打探一下云妃醒了没有,他要去探一探母妃藏药的用意。
没一会儿,文瑞就回来禀告,云妃娘娘还睡着。
沈渊起床直奔主殿。
云妃最近觉浅,不让宫女在殿内伺候,芙蓉带着宫女,都在殿外守着。
沈渊高烧昏睡数日的事,芙蓉也知道。
此刻看他刚起就来探望云妃,不禁有些心疼他。
沈渊耸耷着眉眼求了几句,芙蓉就放他进去了。
沈渊轻手轻脚地进了主殿,在云妃帐外磕了几个头。
见云妃没有一点儿动静,便起身往上次发现她藏药的柜子走去。
他伸手进去摸了摸,这回除了被褥,什么也没摸到。
所有的药材都不见了。
他又掀开每一层被褥细细地看了看,确实什么也没有。
他疑惑更甚,先回了偏殿。
母妃藏药做什么?
现在药材为什么不见了?
是母妃发现他偷拿了药,转移了地方?
还是母妃拿药去做了什么?
可是这几味药,只是寻常药材。虽说有几味有微毒,但这一点儿剂量根本起不到毒害人的作用。
沈渊百思不得其解。
想知道答案,还是得从母妃身上下手。
于是,等云妃醒了,沈渊又来到主殿,跟她请罪。
云妃今天精神格外不好,醒了也没什么力气,没搭理沈渊。
沈渊便借着侍疾的借口留下来,偷偷地四处观察异样之处。
一切似乎照旧,吴院判抓了药,交给云妃一一辨认。
云妃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还是颤着手一一看过所有的药材。
待她确认完了,吩咐吴院判亲自煎熬。
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就是殿里多了一些炮制药材的器具。
有小药童在一边用药碾子专心地研碾药材。
沈渊装作好奇地上前询问。
小药童答他:“院判给娘娘专门研制了舒思丸,调和娘娘体内的气血,舒缓她的情绪。”
沈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指着他的动作问:“那这又是在做什么呢?”
小药童说:“药材经过挑选、炮制之后,要碾成极细的粉末,再按照配方制成药丸,方便娘娘服用。”
沈渊看着小药童手里的药碾子,怀疑云妃是不是也将她藏的那些药给碾碎了。
他又转头去看云妃。
云妃看上去极为虚弱,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每一次呼吸都显得那么艰难。
她的手指干枯无力,轻轻搭在被褥上,像是随时都会失去最后的支撑。
这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能推得动药碾子的样子。
难道母妃是装病?
这个念头一出来,沈渊瞧瞧一直守在永寿宫的吴院判,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母妃孤身一人在宫里,哪来的人为他遮掩?
沈渊在主殿观察了一天,还是毫无所获。
待到申时,席玉带着医书来了。
他与母妃告退,回了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