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绣玉一边清点着两个大布包,一边安抚身边蹦跳的两个孩子:“应该都带齐了,咳咳...要不我跟钝钝留在家里吧,你跟程安带着粥粥去就行。”
“嫂子这事没商量,郑婆婆给你把了脉开了两次药,你吃了一个月也没见好,只能去府城看,再说你把钝钝放家里,她能同意?”
粥粥和钝钝自从几天前知道要出远门,兴奋的晚上都睡不着觉,都很期待这次出门。
果然一旁的钝钝这时表情严肃了起来,“阿娘,钝钝这次可不是去玩的,钝钝要陪着阿娘,还要陪着哥哥呢。”
赵绣玉笑了下,摸了摸钝钝的脑袋:“好,是阿娘错了,钝钝可不能生阿娘的气呀?”
“不会,阿娘最好了。”
母女俩抱了抱,让旁边的粥粥也眼馋,硬是挤了过去抱住了母亲和妹妹。
他知道这次是去治嗓子的,尽管他觉得能不能说话并不重要,但这是爹娘和小姑的期待,所以他也期待。
三月中,程安背着一个大竹筐,程福儿提着两个布包,赵绣玉带着两个孩子一起上了牛车,去往县城。
他们打算在县城租一辆马车,这样不单能轻松些,也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程安和赵绣玉去租车,而第三次来县城的粥粥和钝钝兴奋地到处看,上次忙着采购过冬的东西,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什么都没看到玩到。
程福儿便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多宝斋,尽管没到夏季,但这糕点铺子已经有糖水卖了。
“老板,来三碗牛乳茶酪饮。”
“好嘞,一共二十七文。”
一人一竹碗的糖水饮,放糖足够多,牛乳的醇香在加热后得到最大程度的放大,加上绿茶的清冽十分可口。
一小碗九文钱,程福儿想着都有些心动了,若是能租个铺子卖糖水,怕也不少赚钱,不过现在手里钱明显不够,也就是想想罢了。
程安租好车,一家子往府城的方向赶去,不过大半天的时间便到了,在验明户籍黄册之后才进了城。
安南府明显比岭北县要大得多,就说街道看起来至少能容十匹马并行通过。不仅如此哪怕现在天色将暗,可街边的商贩小摊依旧不少,看来这里不设宵禁。
程家一行,落脚在一家福顺客栈的三等房内。
这府城繁华,消费也是极高,便是这样不过厨屋大小的房间一晚就要五十文,程家一家五口只开了一个屋子。
“绣玉带着两个孩子睡床,委屈阿福睡塌上了,咱们待不久,就两个晚上。”程安努力协调,毕竟看病的事情还没有着落,钱还是省着点为好。
“阿兄说什么委屈,这榻很好了,倒是委屈阿兄睡在地上了。”
翌日一大早,一家人分开行动。程安夫妇带着两个孩子找医馆,程福儿去找盘扣和桂花香油的销路。
程福儿这边背着背篓没有急着找铺子,安南府不似岭北县只有两家绣楼,这里就正南这一条街都是织造坊,有招牌的绣楼更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
她沿着最繁华的长盛街逛了每一家铺子,这里不仅铺面更大,就是用的绣样子都要更接近锦州样式,这样看来盘扣在这里不难做生意。
程福儿把绣楼看了个遍,最后去了最大的一家,锦绣坊。
这家柜台上算账的是个年轻姑娘,周围人都叫她“黎姑娘”,应该是这锦绣坊的东家
得益于在胡家的那几年,一看眼前人的举止,程福儿就猜到这位应该不是出身高门权贵家的小姐,而是商贾之女。
她虽然行走说话间能看出受过礼仪教导,但像提袖子这样的细节,明显能感受到刻意模仿的痕迹和僵硬感。
当然更显眼的是这位黎姑娘梳的是“牡丹头”……
“黎姑娘打扰了,不知这锦绣坊可有盘扣卖?”
黎晚舒将手里的账本合上,对上了眼前这位面上带疤的程福儿,她没有着急开口,视线在两息之间将人打量个遍。
这人一身粗布农妇打扮,但言语行动见不卑不怯,应该不是普通农妇:“姑娘莫不是从江南来,竟知道盘扣。”
程福儿瞧着她的反应,就知道有戏:“不算江南,我家在岭北,但在锦州那边做过一段时间的绣娘。我只是疑惑这锦绣坊中为何不见盘扣踪影。”
“哈,姑娘是见过世面的人,你瞧着这安南府繁华,但跟锦州相比不过是穷乡僻壤。锦绣坊的盘扣多是在成衣上,这还都是从苏州那边进的成品,姑娘莫不是有什么盘扣路子?”
跟聪明人说话的好处,就是对方能最快明白你的意图。
程福儿也不绕弯子,直接将背篓里的盘扣亮出来:“说实话,我今天是准备卖盘扣的,黎姑娘看看,这些都是苏样,且我瞧了瞧还都是你这锦绣坊里没有的样式。”
黎晚舒将背篓里的布包一个个打开,微微扬起的眉毛能瞧出她的兴趣。
“这嵌丝工艺的姑娘竟也会,不知姑娘怎tຊ么称呼。”
“叫我程姑娘就行,不单有嵌丝的,这花样子也是苏州最流行的,不知锦绣坊可收。”
黎晚舒笑了笑,将人带去了楼上雅间,上了一壶茶:“程姑娘既然有诚意,那我们慢慢谈。”
不怪黎晚舒有兴趣。这安国除京师外当属江南苏州最是繁华。
追求苏样已经到了极致的地步,是宽袖窄袖,长帽檐还是短帽檐都要学着苏样的程度,安南城自然也不例外。
锦绣坊是做绣品和成衣的,不单着绣样子,衣料,针法,配色要学苏样,还要顾着时令、文化等诸多要素,这些都还学不过来呢。
那盘扣纵然精美,但也只是锦上添花之物,又因着花样繁琐,要是也学来,这工时人力成本太高,所以程福儿拿来的盘扣正是她锦绣坊刚好所缺的。
黎晚舒摩挲着茶杯说道:“说实话,我们锦绣坊生意虽然做的大,但就盘扣花样这一项,还是要指着从苏州运来的成衣学,只是水路极慢,手下绣娘都没有在江南待过,这盘扣生意迟迟铺不开...”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她想要看看程福儿的态度,也是看看这人到底所求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