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言挂了电话,双目呆滞,脑袋里一片纷乱,只觉得炸裂。
不是,这俩人什么时候看对眼的?没记错的话罗闻每次看到阙爷不是都很……?
哎不对。
何言后知后觉,一下子想到阙爷在别墅里深邃的眼神,当时自己还胡乱说了一句,说他“思春了”。
阙爷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他说,“不能思吗。”
靠。
何言顿时额头冒汗。敢情是他亲手,把罗闻这只小白羊送入了虎口?
不行!他要挽回损失,及时止损。
何言立马又重新把电话拨了回去,气势汹汹,“你让罗闻接电话!他不接电话算怎么回事?我是他的主治医生,我要对他负责的!”
阙之渊冷笑一声,“我是他的监护人。我也要对他负责的。”
神特么“监护人”!
“罗闻都二十三了,不是未满十八!阙之渊你要点脸,给我把他送回去,我现在就回别墅!一小时后见不到罗闻,我把你拳场炸了。”
阙之渊挑了挑眉,打开免提。
然后罗闻那像被踩了脖子的公鸭嗓沙哑响起,“何言你……才不要脸……不准吼他。”
阙之渊:“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何院长?”
何言再次挂了电话,抬手摁住眉心。听这声音,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城池失守。小丑只是他自己。
盛垣缓缓转动了一下脖颈,声音没比罗闻好哪儿去,“你关心关心我好吗?”
何言赶紧递了早就泡好的茶水过去,“罗汉果蜂蜜胖大海菊花茶,吹凉了,润润喉咙。”
盛垣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壶馅料丰富的茶,不夸张的说,他感觉喝一杯就能饱了。
何言在床上是凶残,但是战事结束他勤勤恳恳伺候的无比细致而专业,从太阳穴头皮到脚后跟,一寸一寸给他揉捏按摩。
该说不说,毕竟是顶流医生。力度到位穴位精准,手艺没的说。
“再躺会儿吧。”何言凑在他的侧脸亲了一口。
盛垣摇摇头。这一觉已经睡了太久,执掌盛氏这么久以来,还没敢这么懈怠过,何况还是在公司里。
商场险恶,风云诡变,稍一松懈就怕对手乘虚而入。盛氏确实是高立于整个江城。但是高处不胜寒啊。
何言下床走进浴室给他拧了块热毛巾的功夫,盛垣已经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拿了件衬衫慢慢在扣扣子。
“哎怎么穿衬衫了呢?”何言奇怪,“从来不见你穿衬衫的。”盛垣一直是穿休闲装,任何场合都是。
骨节分明的手停住,抬头露出一脸愤慨,“你说呢???我这!不穿衬衫能挡得住?!”
何言秒懂。哦哦哦没有领子挡不住……
何言的按摩效果极好,盛垣起身落地竟然没有腿软,走路也正常。一时间有点得意,没等何言提醒就关门出去了,边走边打电话,“通知高层开会。”
等走进会议室,盛垣习惯性轻咳一声,拉开椅子坐下。
然后立刻以弹跳的速度站了起来!
下面坐着的一圈中层没抬头,可是站在一旁的助理恬欣清楚看到她家Boss的脸迅速涨红。
这……恬欣小心翼翼的低声,“盛董?”
“没事。站着说吧。”
站着开会?这还是第一次。
总裁站着,谁敢坐着?众人面面相觑,然后呼啦啦一排椅子移动声,一群人全部站了起来。
……
恬欣看着这诡异的一幕闭了闭眼。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站在盛董旁边,第一次感觉到他那往常浮在脸上的商业性浅笑好像少了些,以往平静无波的眸子里透出了些情绪的光亮。
以前的盛董虽然穿着休闲装挂着淡笑,但是总让人觉得拒人千里。今天的盛董虽然和别人家霸总一样穿着线条刚硬的衬衫打着领带,可是周身那股清冷似乎被什么化掉了。
像个人了,活的。恬欣在心里下论断。
盛垣几乎是费尽了全部精力才把自己的注意力控制在了这场会议中没去分神。这场会议很重要,他要提前部署接下来的工作,因为他想休假。
是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连轴转从不休假的盛氏总裁,想休假了。
果然人一松懈下来,是会有惰性的。
会议整整开了两个小时,结束的时候天都黑了。全员“罚站”两小时,效果出奇的好。
盛垣走出会议室,淡声对恬欣,“给参会人员报销晚餐和回程油费。”
恬欣脚步一顿,“收到!”
转身离开的时候恬欣终于能够确定了!她家Boss不对劲!从前一场会议心不在焉提前离场,到她下午打电话过去听到的类似泣音,再到现在明显沙哑的破碎音。现在又加上报销餐费!油费!
高岭之花下凡了,只有一个可能!
盛董!恋!爱!了!
刻在DNA里的磕cp属性让恬欣兴奋不已,更兴奋的是,凭她磕霸总文多年的经验总结,总裁得道,助理升天!她的好日子就要来了!芜湖~
对,说的没错。她是要“升天”了。
因为半小时后,盛垣捧给她厚厚一叠材料。
“明天开始我休假了,归期未定,小事你做主大事开会定。这些材料,交接给你。”
不是,这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盛董!我怎么应付得过来?!”
盛垣冷哼一声,“不然呢?我花钱请那么多高层是来赶大集还是唱大戏?谁给谁打工?”
恬欣一张脸皱成苦瓜,“我哪敢做主?!”
“奖金翻倍。”盛垣淡淡开口。
恬欣立马挺直了腰板,眼神坚定得背上炸药包就能冲刺堡垒,“我能我一定能!请组织放心!”
盛垣欣慰的点点头。
回到休息室,何言已经在他的茶几上铺了一次性桌布,不知道什么时候订的餐,两份滋滋冒着烟的牛排,甚至还有一瓶红酒。何言把休息室那瓶蓝色鸢尾捧了过来。盛垣走进来的时候,酒刚好醒完。
第 三十八章 去医院
澄澈晶亮的酒倒进高脚杯,散发着浓郁的气息。何言举杯轻碰了一下他的杯子,眼角眉梢掩饰不住的笑意。
“这么高兴?”盛垣抿唇。
“那当然。今天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盛垣抿了一口红酒。
“今天是你第一次送人头。”何言眼睛眯成一条线,“我们的第一次,是我骗来的。第二次,是我强要来的。那都不一样。”
是不一样。盛垣到现在也没明白自己怎么就jing虫上脑舍得送人头了。另外——
他皱眉看了看茶几,一脸嫌弃,“谁准你在这里吃东西的?又是牛排又是红酒,多大味道。”
何言根本不在怕的,长腿一蜷,跪坐在地毯上,托腮抬头看向盛垣,“你慢慢就适应了,我还会一点一点踏进你雷区的。”
盛垣:“……”胆子忒大。
“红酒哪儿tຊ来的?”品质还行。
“你休息室的酒柜里拿的啊。那么多红酒,我随便拎了一瓶出来。”
盛垣竟然不知道自己休息室有红酒。大概是重新布置以后助理放进去的。
“一看你就不知道。所以你看,你的生活本来可以很美好。”
“我没空美好。盛氏那么多产业,上下六万名员工,随便一个决策疏忽就会导致多少分支受损,多少人失业。我输不起。”盛垣低声。
何言直起身,切了一小块牛排叉到他的嘴边,“男朋友,你还有我。偶尔休息休息,是为了更好的投入战斗。”
盛垣一口叼下,满足的喟叹一声,“是该休息休息。我休假了。”
何言双脚离地跳了起来,撞的酒杯哐一声差点洒了,“真的?!你休假了?多少天?”
“不定期。看你表现。”盛垣轻笑出声,点了点对面的牛排,“还要。”
给!切!牛排管够!哄老婆他拿手!
吃饱喝足,盛垣陷在沙发里,酒气上头,他扯开领带,衬衫纽扣解开三粒,露出半片胸膛。
在酒精的作用下,白皙的胸膛透出玫瑰样的淡红色,呼吸都带着醉人的气息。
何言收拾完一切再转身,就看到自家总裁这样一幅浪荡模样歪在沙发上,眼神迷蒙。
谁看了不迷糊。何况何言白天吃的那一顿早就消化完了,此刻只剩下回味无穷。
何言悄悄靠近过去,还没俯身呢盛垣猛地睁开眼,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以迅雷之势下压,右手立刻掐住了他的喉咙。
“咳咳……”何言被他杀了个猝不及防,“你干嘛呀。”
盛垣松了一口气,“别这么悄悄靠近我,我有条件反射。从小养成的习惯。”
何言心头骤然泛起一层心疼的酸意。多可怜一孩子。
一心疼,那点黄色废料就消失殆尽了,何言双手圈住他的脖颈让他把脑袋贴靠在自己胸口。
“我很强。比你想象的强。以后你把我拴身边,再也不让你有危险了。”
盛垣当然不知道他说的“强”是指哪方面“强”,盛垣能想到的就是……嗯。他在心里腹诽。
这姿势撑得盛垣腰酸得不行不行的,撑不住半分钟他就开始扭动,转移话题,“我休假了,我们去哪儿玩?”
何言一把将他抱住俯贴在自己身上,手指穿过他的发丝轻轻摩挲,“你休假了,我得去医院看看。开业了都没怎么去过。看一圈没什么事,我再回山郊别墅。”
“你还要在那里待多久啊。”盛垣不满。
“舍不得?那你跟我一起去啊。”何言很满意盛垣语气中透出来的不快,越黏人越好,他才不要什么自由。
“也不是不行。”盛垣很认真,“那边空气好,适合休假。我也可以顺便监督你的工作,作为甲方,要时刻考察供应商的资质和进展。”
是是是,考察。口是心非的东西。
当天晚上何言像个柳下惠,抱着盛垣老老实实睡了一夜,真就没敢动。主要是担心盛垣的哮喘发作。春夏换季,最容易犯病,最好不要太累。
虽然何言觉得犁地的才更累。
睡前何言收到了阙爷的短信。
【我有个朋友,睡了一天一夜说还想睡,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何言迷迷糊糊回了句,【能睡是好事,呼吸和体温正常就行,喝水,排尿,观察。】
第二天一早七点,盛垣就起来了。何言惯常六点起床,跑了两公里回来,盛垣已经收拾利落,在餐厅等他了。
“怎么不多睡会儿?”何言在玄关换鞋。
“习惯了,生物钟,到点就醒。”
林姐早就把早餐准备好了,热气腾腾摆了一桌子,何言往楼上走,盛垣叫住他,“不吃饭去干嘛?”
“冲个澡,我这一身汗。”走到楼梯口何言又回过头来,眼神充满色气,“一起洗?”
“滚。”盛垣脸一红。
“又不是没一起洗过。”何言人都进了浴室,话音还在门外飘,恰好被端了茶出来的林姐听见。
盛垣:“……”
林姐跟没事人一样神色淡定走开了。
早在盛垣冒雨外出,何言打那个焦急的电话过去的时候,林姐就猜到他们不一般。她照顾盛垣多年,看着他从那个挨了罚不吭声不治疗,自己默默扛过去的孩子,长到现在懂得用微笑作为保护色,隐忍负重独当一面的总裁。
现在有个人心疼他,是男是女都好。只要他喜欢,林姐就高兴。
他当然喜欢。因为林姐看到了盛垣眼神中的喜怒薄嗔。一滩死水终于有了涟漪,再也不是平静的笑。
吃完饭,盛垣跟着何言一起往言盛国际私立医院去。
一直到这时候,盛垣才知道这名字的由来。
“为什么不是盛言?”盛垣不服气。
何言慵懒的舒展了一下手臂,轻松搭上了他的肩膀,“谁在上,谁就在前。”
盛垣:“……”
太特么气人。
二人一进医院,盛垣就松开了他的胳膊,和他保持距离。
何言:“?”
“哪个好人家院长跟自己的大客户勾肩搭背?”盛垣压低了声音,“为你好。”
何言撇撇嘴,二人并肩而行,简单看了一圈,又和管理部门,财务部门聊了聊,解决几个问题,签署了堆积已久的文件就准备离开。
“何院长!”门口的小护士喊住了他。
何言回头,小护士脆声笑道,“你们以后常来!也给我们养养眼!”
盛垣忍不住笑了。笑意从唇角晕染到眉梢,眼眸里盛着点点碎芒,映着眼尾那颗泪痣楚楚动人。
二人出门没走多少路,忽然听见刺耳的刹车声在旁边的机动车道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