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妈妈觉得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有人打断了她们的谈话,男人冷淡的朝着这个方向瞥了一眼,脚步在二人面前蓦地停留,淡漠道:
“您是个成年人,对于外面的流言蜚语,难道没有自己的判断力么?”
赵青拧眉,“这是你和妈妈说话的态度么?”
她一向不喜欢缺少教养的人,比如此刻儿子的质问。
温照野轻叹一口气,“妈妈,我觉得我需要和您谈一下。”
温彤默默垂下头,在这个家里,母子的关系更像是客人,保持着礼貌、疏离。
这种怪异氛围也注定了他们各自的行事作风,尽管温照野在商场上说一不二,在温家也有了极大的话语权,可身为母亲的赵青不会听他的。
而这一切的原因,似乎都离不开温彤。
她望着桌上的合照,温父的笑容令她心中隐隐刺痛。
温彤的原生家庭是不幸的,重男轻女的理念让她过了几年很苦的日子,而温家的领养带给了她新生。
她渴望亲情,渴望关爱,事实上她的确得到了,尽管只有两年。
温彤永远忘不了那天,温父为了给她带喜欢的蛋糕,从公司回来绕了远路,结果却撞上了一辆卡车。
巨大的悲痛自那天开始笼罩在他们之间,家里的氛围变了,赵青对她的态度也变了。
小孩子的心思最为敏感,即使赵青再怎么隐藏,温彤也能觉察到她眼底在看她时涌现的细微复杂与恨意。
但也仅此而已了,她只用一周时间便重整旗鼓,除了变得冷漠与严厉外,似乎与从前别无二致。
她开始在温彤身上投入大量精力与金钱。
小孩子的惶恐愧疚,在面对赵青的严苛与要求时,选择通tຊ通接受。
小小的温彤减少睡觉放松的时间,投入各种兴趣补习班,全部按照赵青的要求努力学习。可于她或是赵青来说,她永远洗脱不掉她身上的罪名,那么她能做的,就是听话一些。
“温家对你的培养是有价码的,你所得到的一切都源于你姓温,彤彤,我希望你明白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赵青曾和她讲过两次这样的话,一次是她离开时,一次是今天。
有人曾说,你的人生应该自由的,要像一只鸟一样自在飞翔。
可温彤不是,她只是一只被栓住的纸鸢,她身上所点缀着的精美与翅膀来自赵青的赋予,放出去的绳子多长,她才能飞多高。
她从来没有怨过。
赵青已经给了她最好的生活,最好的资源,给了她普通人一生都企及不到的高度,而她要付出的只是自己的婚姻。
温彤的视线向四周略过,她的房间一如往昔,三室一厅的格局,卧室、琴房、还有一间专门放衣服首饰的衣帽间,那面包包墙放满了名牌限定,几乎每年的都有。
落地窗前,黑夜在万千灯火的笼罩下无处遁形,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温彤并不好奇他们这次的谈话,只觉心中升起一瞬的空落。
七月此时在做什么?想来一定不会躺在床上睡觉,他可能在看喜欢的节目,可能沉默的看天空。
电话嘟嘟响了两声,对面传来一道沉稳的男声,说着一口流利的法语。
“温小姐,我以为你回国后就不会再联系我了。”
温彤没心思和他开玩笑,“查尔医生,七月怎么样了?”
“真的很糟糕。昨天他又偷跑出去了,晚上带着一身伤回来,温小姐,你留的医药费可能不够了!”
七月就像一只争霸的野猫,不拘于室,可他却没有野猫的顽强,每次受伤都能轻易要了他的命。
不可否认,温彤是担心的,这次回来的着急,她竟忘记了留存足够的费用。
“钱我会打过去的,麻烦您帮我多照顾他。”
温彤轻声嘱咐,可实际上,她在五年前就已经不再用温家的钱了。
她的经济来源是漫画和少量股票,虽然她的稿费不菲,但是近些年她几乎将大部分的钱投进了医院与养母当年给的卡中,导致她一度不富裕。
数了好几遍银行卡里几个零,温彤端着一杯热牛奶敲开了对面的房门。
温照野刚从浴室出来,身上随意穿了件暗蓝色浴袍,水滴顺着湿漉漉的发丝滴落,从锁骨蔓延至消失不见。
看到来人,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微顿“有事?”
温彤也没想到赶的时间这么巧,手中的牛奶都跟着晃了晃,但还是装作一副平静的样子,偏开头。
“我给你热了杯牛奶。”
温照野扫了眼她躲开的目光,微微掀唇,“无事献殷勤。”
然后侧身给她让了一条路。
温彤踩着猫头拖鞋,小心的将牛奶放在了桌子上,犹豫片刻说,“哥,能借我一些钱么?”
温照野一愣,随手拿了一条毛巾擦头发,“你缺钱?”
温彤点头,“嗯,一百万就好,下个月还你。”
身上浴袍略微松垮,俯身间锁骨若隐若现,温照野拿起桌子上的牛奶喝了一口。
“可以,但有条件。”
“你说。”
“三天后和沈家的饭局,不如由你亲自提出解除和沈寻婚约。”
“我亲自?是妈妈同意的么?”
温照野慢悠悠的喝了口牛奶,净白的手指在杯子上轻轻摩挲。
“这不重要,解除婚约是既定的事实,或许你可以理解为,我想看你违抗一次自己的人设。”
温照野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副卡,塞到她的手上。
人都是矛盾的,一个人本性善良,可偏偏有人想看他(她)无恶不作的样子,便用尽手段将人逼疯,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看胆怯的人勇敢,看乖巧的人叛逆,看一个人打破现状,从一个方向转向另一条路,不论过程,不论结果,以此享受那种操纵他人人生的成就感。
也许有人会迎来一份崭新的未来,豁然开朗;也许有人会自此跌落,一蹶不振。
温照野眼底静默似水,“我很好奇,你的另一面。”
温彤茫然的看了看他,许久,抿了抿唇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