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风带着丝丝凉意。
秦牧阳面沉如水,低压的声音里藏着怒意:“你又要闹什么?”
闹?
事到如今,秦牧阳竟然还觉得自己是在和他闹脾气。
林若锦攥紧手指:“随你怎么想。”
丢下这句话,她在秦牧阳审视的目光中,一瘸一拐的离开。
回到病房坐下。
林若锦才发现腿上的烫伤不知道什么裂开了,鲜红的血迹汩汩往外流。
伤口的痛和心尖尖上的痛混合在一起,快要撕裂她的灵魂。
她留着泪,颤手给伤口上药。
一点一点,像是在修复自己遍体鳞伤的心……
修养了一天,林若锦强撑着腿伤,不顾赵叔反对,为父亲办了葬礼。
下葬那天,阴雨阵阵。
林若锦早早就跪在墓碑前,送父亲最后一程。
赵叔在一边烧纸钱,一边哽咽:“锦锦,别恨你爸逼你联姻,你18岁那年,他被查出冠心病,让你联姻只是想你有个依靠。他担心自己走了之后,没人照顾你。”
这话如惊雷在林若锦耳边炸响。
她眼眶一红,声音发颤:“冠心病?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些天,她从始至终都沉浸在悲伤里,没想过父亲去世的原因。
现在想起来,那天她打开门,父亲就已经是强弩之末。
赵叔泪流满面:“那天起火,他本来是可以和我一起出去的,他是为了上去救你……”
林若锦怔住,那天和父亲吵架的话还犹言在耳。
她甚至不敢去想,当时父亲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忍着心绞痛上楼救她。
林若锦的泪一滴滴砸在纸钱上,靠在墓碑上失声痛苦:“对不起……”
如果她知道那是和父亲的最后一次相处,绝不会和他争吵,说出‘你是我爸爸吗’这样戳心的话。
斜风冷雨砸在身上,却洗不去遗憾和痛苦……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脚步声接连而至。3
林父的墓碑前陆陆续续放满了菊花,和林家有过商业来往的都来祭拜。
朝阳搜救站的队员也纷纷前来吊唁:“林医生,节哀。”
林若锦跪在地上,深深叩首回礼。
看着她脊椎寸寸突出骨节,江岘眼里闪过疼惜:“林家火灾的事故报告我们查清楚了,是因为电路老化。”
“你……打算什么时候归队?”
听见这个问题,林若锦眼里闪过迷茫。
当初她一腔热血考了搜救证,加入朝阳搜救站都是为了离秦牧阳更近一些。
现在,她和秦牧阳已经分手。
搜救站……她真的还有回去的必要吗?
江岘看出她的犹疑,开口劝说:“大家都很怀念和你一起救人。”
救人……
林若锦垂在两侧的手不断收紧。
她连自己的父亲都没救下来,真的还能去救别人吗?
“我想想……”
闻言,江岘眼里的担忧更深:“好,那我们等你回来。”
林若锦没再回答,继续谢宾。
林家来的宾客多,一直到下午她才将所有的宾客送走。
正当林若锦最后和父亲道别,准备离开时。
一道熟悉的人影迎面走来。
两人四目相对,情绪各异。
秦牧阳看着林若锦瘦弱的身躯,神情复杂:“是不是我不来找你,你就从没想过和我说发生了什么tຊ?”
林若锦听着,都分不清他的话里究竟是关怀,还是指责。
她哑着声音反问:“你一心都在慕知知身上,就算我和你说了,你就会离开她选择我吗?”
这样的问题其实早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可林若锦还是想问,就当是给自己多年的感情一个交代。
“秦牧阳,是不是从慕知知回来开始,你就再也没想过和我结婚?”
秦牧阳沉默。
他没回答,林若锦却从他的神情中得知了答案。
往日的爱都在此刻归为寂灭。
林若锦指尖嵌入掌心:“秦牧阳,要是当年救我的人不是你就好了……”
秦牧阳心口微刺,正要开口。
又听林若锦说:“婚房的东西我都不要了,怎么处置都随你。”
她丢下这句话,和秦牧阳擦肩而过。
下意识的,秦牧阳抬手想抓住她纤细的手腕。
可差错毫厘之间,林若锦已经走远,他只抓住一团空气。
秦牧阳回头,看着林若锦离开的背影,第一次,觉得心口像是失去了什么……
初秋的风带来阵阵凉意。
队里给林若锦打了几次电话,关心她的腿伤,问她什么时候归队。
林若锦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觉得自己不合适再呆在朝阳搜救站。
她挑了个风清气朗的日子,去搜救站交调职报告。
不想刚到门口,迎面就撞见秦牧阳。
只一眼,林若锦就看见他手里拿着申请休息的报告。
自她和秦牧阳订婚到现在,就没见他为了什么事情休息过,他从来都是以工作为先。
这次,应该也是为了慕知知……
这样的偏爱,曾是林若锦可望不可求的。
可现在,她已经不再执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秦牧阳却突然开口:“若锦,等这次休完假,我有事情和你说。”
林若锦不知道她们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等秦牧阳回来,她应该早就调到了别的地方。
一时之间,和秦牧阳的三年相处,点点如丝线穿过心脏。
“秦牧阳……”
林若锦轻声道别:“祝你前程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