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他说完这话之后,乔臬就沉默了下来。安静的病房,让白于鹄有些发怵了。
这人怎么就不说话了呢,他又将人惹生气了?
身为病人的白于鹄真的觉得遭罪啊,到底谁是病人啊。现在还要他去哄人吗?
若是以前他和乔臬的不冷不热的关系,他现在大可以不管乔臬。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救了他一命乔臬。
在对人家冷言冷语就说不过去了。
“你生气了?”白于鹄小声问道。
病房依旧一片沉默,许久他才听到乔臬回答:“没有。”
白于鹄真想反问:你这是没有生气地样子!脸都要拉到地上了。
“救命的人,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不爱惜自己生命的人。”乔臬低声道,“我好不容易将你这条命拉回来,结果呢,你伤没好就要出院。出院就算了还要坐飞机,你是嫌自己命太硬了吗!”
“白于鹄,我们也算得上是朋友吧。你就这么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啊,他还以为是第三方的原因呢。
“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好吗?”白于鹄保证。
可惜,乔臬是完全不会信他的话。
“你有什么必须要回京都的原因吗?”乔臬问他,“你就不能将身体养好了再回去吗?”
白于鹄叹了一口气:“马上过年了,我要回去过年。”
“在这边不能过吗?”乔臬大声质问,“过年什么时候不能过,就非得在你身体不允许的时候回去吗?”
“哪怕你今年不回去,你父母还能因为这个事情与你断了关系不成!”
“为什么就非得要回去!”乔臬将人轻轻提起来,“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你走路都困难,你还要回京都。你是疯了吗!”
白于鹄被猛地拉起来,有些失力的他只能依靠乔臬的手臂站立。
现下真如乔臬所说那般,弱不禁风,走几步路都难。
“你放开我。”白于鹄平静地说。
他用手轻轻将乔臬往外推了推。
力道落在乔臬身上就跟猫挠一样的,一点感受都没有。
乔臬握住他的手臂,力道不减反增,将他死死地扣住。
“乔臬。”白于鹄不满叫出乔臬的名字。
他讨厌这样柔弱被人拿捏在手心的感觉。
他大可放手一搏,用尽全力将乔臬推开。
但是白于鹄不想将两人的关系弄得这么僵,也不想通过这样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式来获得自己身体的掌控权。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回京都!为什么!”
站在乔臬的身边,白于鹄感觉自己耳朵都要被吼聋了。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面乔臬发脾气的样子,和普通人一样,甚至比普通人还要激烈些。
“你先放开我。”白于鹄平静地看向他。
平和的目光让满腔悲愤地乔臬顿时就生不起任何情绪,他刚刚的质问宛若小丑一般。
乔臬看着他,松开了手。白于鹄稳住身子,慢慢地坐回了沙发上。
“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也谢谢这些天你的照顾。只要我能帮到的事,你尽可以开口,我一定尽全力帮你。”白于鹄吐出一口浊气,隐隐中他仿佛感知到了,他们之间那微妙的变化,“但是京都,我一定要回去。”
他的话说完后便看向乔臬,却见乔臬的双眼赤红,看着很吓人:“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京都。”
乔臬的嘴缝里跳出这么几个字,那样悲伤的表情,好似他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一样。
白于鹄无声地叹气。
他真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陷入这样的境遇中,生活中的狗血剧怎么都被他碰上了。
在左支的时候,他好不容易将这个人的念头压下去了,结果现在又冒出来。
而且比在左支时更加强烈,更加难杀。
“乔臬,我已经有爱人了。”
这是他对乔臬说得最多的话。
乔臬眼睛却红了,这次不是愤怒,而是委屈:“他是骗你的。基因系统上的契合度根本就不正确,他与你的契合度怎么会是99%。”
他没想到乔臬竟然也知道了江家的这件事。
“你怎么知道的。”白于鹄皱眉问道。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他们那是骗婚!你们之间的契合度根本就不准确!”
自从知道自己和白于鹄的契合度极高后,乔臬就着手去调查白于鹄信息,去看一看他的alpha到底是谁。
他们又是什么时候登记的。
结果这一查不要紧,一查就查出来白于鹄的alpha伴侣居然是那天他在左支遇见的江暾。
而且他们结婚的原因竟然是由于信息素契合度最高。
但他看到这个资料时,一瞬间就明白了。
如果已经有了一个契合度高达90%以上的对象,那么与其他人的契合度将不会达到80%。
而那天他和白于鹄之间信息素融洽程度就证明了他和白于鹄的契合度绝对不低于90%。
换句话说,他和白于鹄是天生一对,天假良缘。
白于鹄与他契合度这么高,是不会有第二个与他一样有着高契合度的alpha。
那么基因系统上与江暾信息素的契合度那就是假的。
依靠江家的能力,的确能够在基因系统上动手脚。
他们偷了自己的新娘!
江暾偷了他的Omega!
“你不要胡说。”白于鹄皱着眉,严肃提醒他。
白于鹄不可能置江家于不顾,不论真相如何,现在他和江家还是一条船上的人。
那就没理由去背刺江家。
“你不信,那你感受一下我的信息素。”说罢,未等白于鹄阻止,乔臬就将自己贴在后脖颈上的阻隔贴撕下来。
alpha私自撕下tຊ阻隔贴的行为是极其失礼下流的举动,而乔臬现在只想白于鹄能相信他说的话。
湿冷的雪松香瞬间钻进白于鹄鼻中,他的腺体本能地释放信息素进行附和。
这是哪怕他贴着阻隔贴也没办法阻止地——
来自血脉深处的呼应。
白于鹄一把捂住自己的后脖颈,死死地将阻隔贴按住,不愿让一丝信息素泄漏出来。
可他的行为是无用的。
梅香从他指缝间流出来,飘入空中,如雪松交融在一起。
是愉悦的、舒适的,令人身心舒适的。
这与当初他接触他江暾信息素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与江暾更多是窒息的意乱情迷,而与乔臬却是灵魂深处地共振,是理性时甘愿沉迷。
当他们信息素相撞的那一刻,面前这个人是自己伴侣的想法就在心中不断的教唆。
一眼定终身便是这样吧。
只是一瞬间,他就知道这个人最佳伴侣。
这就是曾老所说的契合度高的表现吗。
原来是这样的感受,一点都难受。
直到发现自己没有发情的迹象,白于鹄松开了自己的后脖颈上的手。
所以这就是乔臬知道江暾与他信息素契合度造假的原因。
因为他才是那个与自己契合度最高的人。
“你感受到了吗。”乔臬急切地看向他。
这副样子,倒是让白于鹄说不出话来。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乔臬那天,原来当时的心悸不是因为呼吸不畅的原因;当时腺体的发烫也不是因为发情期即将来临的原因。
只是他遇到了命定之人,所以他的身体在给他发出信号——你的爱人就在你的周围。
真是造化弄人,狗血至极。
“乔臬……”白于鹄张了张嘴,话不知该怎么说出口,“我已经结婚了。”
哪怕他的身体在告诉他,他们到底有多么契合。可是他先遇见了江暾,能让他感到心动的是江暾,而不是乔臬。
这样对乔臬很残忍,可是他没有办法。
“你可以离婚。你是Omega你可以申请离婚的。”乔臬蹲下来握住他的手,眼里满是让白于鹄觉得不忍的祈求,“他给你的,我也一样可以给你。小鹄,我会对你好的,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你是我的Omega,你是我的Omega。”
世界上的天赐情人寥寥无几,这个人竟然让乔臬遇到了,他又怎么舍得放手。
左支之时,他对面前的人一见钟情,因为对方已经结婚才黯淡退场。从左支出来后,他不去查白于鹄的伴侣是谁,就是为了放下这场无疾而终的钟情。
可是现在却告诉他,他们才是一对的,是别人偷走了他的新娘。
乔臬怎么甘心!怎么能甘心!
他不断重复这最后一句,仿佛这样才能将面前的人留住。
“乔臬,我不喜欢你。哪怕我们在生物学上是最完美的情人,但是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白于鹄轻轻握住乔臬的手。
这是白于鹄第一次牵乔臬,可却是在这样的一个场景下。
那么温柔,
那么亲和,
那么好。
啪嗒——
滚烫的泪水落在他的手背上,白于鹄身子僵住了。
房间很安静,没有抽泣的声音,只有泪珠落在他手上发出的轻微声响。
乔臬哭了,哭得很安静。若不是落入手上的泪水,白于鹄都没法感知到他的悲伤。
他抬起手,轻轻将面前的人抱在怀里,手轻轻背:“不哭了,不哭了。”
温言细语似春水柔情般低声呓语,抚平一切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