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睁眼,合欢着实被床上的男人吓了一跳,也没看清是谁,便连踢带打的愣是把熟睡中的太子踹下了床。
“放肆!”
太子一声怒斥,门外傅公公和银儿都赶紧推门进来。
“殿下,您醒了!哎呦,您这是?”
一旁刚受了惊吓的合欢正蜷缩在床里边,丝毫不敢睁眼看自己的犯罪现场,饶是已经知道这个人是太子了,她仍旧躲在那儿不出来,连告罪都没有,自己还委屈上了,太子一看向她,她就把头往别处偏。
傅公公猜了个大概,也不敢多问,赶忙给太子整理仪容,又命人打水。
“不必了,回未宸殿!”
一大清早,太子带着不悦大步出了简在阁,一路上的奴才都感受到了低气压,全都默不作声地退到路两侧,谁也不敢多看他一眼,生怕被当了活靶子。
唯有花药很是不识趣,听说太子从简在阁出来不高兴,特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截了太子回未宸殿的路。
“妾参见太子殿下!”花药迎面走来,对太子盈盈一拜。
太子正眼都没瞧她,径直往未宸殿走去。
傅公公赶紧使眼色示意她退下,不料花药又小跑着跟了上去:“殿下打哪儿来啊?妾正要去找合欢姐姐一同去给太子妃请安!”
傅公公无奈地闭上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子这时停下了脚步,他看着花药的打扮问道:“你头上戴的是姚黄?”
花药羞涩回答:“回殿下,正是。”
太子:“谁允许你插着姚黄去见太子妃?”
花药魂都吓没了,连忙跪下请罪,颤抖着手把头上的那支姚黄牡丹摘下来:“太子殿下恕罪,妾不知黄色的牡丹也不能戴,妾再也不敢了,求太子殿下宽恕!”
侍妾戴太子妃才能用的牡丹是犯上,花药当然不会在太子妃面前这样张扬,不过是想着这样见太子或许好看些,又觉得黄色的牡丹和红色的不一样,也许不会有人计较这些,不想竟在此时撞了上去,做了很称手的撒气包。
“自己去领二十杖,领完去太子妃那儿跪着,什么时候太子妃叫你起来你再起来。”
太子说完大步走了,留下花药吓得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然而行刑的奴才可不会怜香惜玉,厚重的廷杖落在她身上,很快便皮开肉绽,早已分不清那张花容月貌的脸上流淌的是汗水还是泪水。
太子妃那边还不知道情况,只听见哭喊声传了很远,后来一推门便看到花药正脸色惨白地跪在清凉殿门口,太子妃问明情况后虽气她不知检点,但还是让人将她送了回去,也请了府医赐了药。
太子一连几天除了早上去给皇上请安,其余时间都将自己闷在未宸殿里处理政务谁也不见,就连太子妃和张良娣去看他也只是让傅公公代为传话,宫人们私下里都觉得如今太子喜怒无常,从前从来不轻易发火的,如今短短一个月内已经发落了两次人,这一次还是他自己的女人。
上面的人变严厉,下面的人就更加小心勤谨,连干活都细致了不少。这几日行宫里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很难再在犄角旮旯处见到有公公奴婢们偷聚在一起吃酒赌钱了。
对此,太子妃倒很是欣慰,她性子好,心又软,有时难免压不住那些资历久的下人和例如张良娣这样得宠的妾室,太子两回火一发,不论是妾还是奴仆,都顺带着对太子妃这个女主人也格外敬重些 。
与此同时,这几日皇上交代下来的政务也压得太子脱不开身,众人不清楚情况,只以为太子不愿见人还是为了之前的事在生气,事实上那日在发落了花药之后他的气就也已经消了,之所以还把自己闷在未宸殿里,不过是在思考如何解决凉蛮匪患的事。
他拿着地图仔仔细细琢磨了好几日才想到对策,于是拿着画好的图纸往紫宁殿去。
合欢正和下人要去她们的“老地方”放风筝,手里扯着一截风筝线,跑着跑着就撞了大步流星的太子。装图纸的匣子被撞落到了地上, 一卷地图从匣子里滚出来摊开在了合欢面前。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恕罪,妾不是有意的!”
“嗯,起来吧!”
“咦?这个地图……”
“你去过这个地方?”
合欢摇摇头: “没有,但很眼熟。”
太子心想,地图在她眼里怕是都长一个样,没多想,正准备卷起来。
合欢突然喊道:“我想起来了!”
太子也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作了噤声的手势,看了看四周,拉着她的手腕就回了未宸殿。
合欢脑海里突然涌现出了很多这具身体主人小时候的画面,依稀是这一世的她在被玉嬷嬷捡回教坊司前曾在一堆很混乱的人窝里住过,那个地方就有地图上这样崎岖的山路,还有几面环抱的山。
到了未宸殿,太子让人都出去,看着合欢,等她说话。
合欢:“我可能在这里住过。”
太子:“不确定的事不要乱说。”
合欢:“真的,原先不应该是这样,这里还有一座山,(她指着其中一块空白处)我们就住在这座山上,只是后来山崩塌了,我也是那个时候才和家人失散流落街头的。”
太子:“那你可知道这是哪里?”
合欢仔细搜寻着原主的记忆,不确定道:“凉……蛮?”
太子大惊失色:“是凉蛮!你还记得什么?”
合欢摇摇头:“只记得是住在人窝里,后来山塌了,再后来就已经躺在玉嬷嬷的床上了,听玉嬷嬷说是在街上雪地里捡的我。”
太子定定地看着合欢,好一会儿后严肃道:“这件事不要再跟任何人提tຊ起,如果有人问起以前的事,你就说不记得了,提到凉蛮这个地方,你也只当不知道。”
合欢不解:“可是有什么不好的吗?”
据太子了解到,那一片很早就被匪寇占山为王,山上不太可能有普通老百姓在那儿生活,合欢又说小时候住在人窝里,他怀疑合欢很可能就是山匪的孩子。
太子看着她:“此次父皇命我出策剿匪,剿的就是凉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