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秀花
简介:继东愣了一下,点点头。他每天都挨饿。张秀花立刻看向郑平,对方立刻从包里掏出包子。这是下午买的,过去好几个小时,早就不热了。不过现在是夏天,吃凉包子也不会拉肚子。于是姑侄俩一人两个包子,蹲在火车站门口吭哧吭哧吃起来,时不时喝一口凉白开,再抬头看向来的方向。“怎么人还没来?”张秀花开始担心李建国。郑平也有些着急,来回踱步。还有半个小时火车就出发了。“要不然我回去看看?”张秀花有些着急,继东却拉住她衣摆,意思是她去,他也去。
李建国骑着自行车,张秀花坐在后面,这次张秀花没再化妆,主要怕继东认不出自己。
李建国跟她聊接下来的安排,如果被人发现,一定要兵分两路。他负责引开这些人,她带着继东走小路,直接去火车站,不用等他。
“我是军人,又没有带继东,他们就算有所怀疑,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张秀花点头答应了,“那你小心点。”
两人商量好,就一直在村外大路等候。等天黑了,他们才偷偷溜到村口玉米地里藏起来,包括自行车。
他们等啊等,等到天地彻底陷入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周围一切都静悄悄的,仿佛沉睡似的,田里传来几声青蛙咕咕叫,一阵风吹来,细细的玉米叶刮擦着她的皮肤,玉米穗掉进她脖颈,又疼又痒,她却像一个小偷,雌伏在黑暗中大气不敢喘,紧紧盯着不远处的村落。
月牙从云层透出来,如水的光辉笼罩着村子,一条贯穿整个村子的小道慢慢出现一个小黑影,仔细一听,还有轻微的脚步声。
张秀花下意识伸直脖子,想看看那小黑影是不是继东,却在下一秒,胳膊被人碰了下,李建国浑厚的声音传来,“先等等!”
张秀花点点头,想到他看不见,在他胳膊敲了两下,这是他们约定的信号。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黑影越来越靠近,他站在村口猫妖逡巡,学着布谷鸟叫了三声,而后小声叫人,“姑姑?”
张秀花心下一喜,“是继东。”
这是继东的声音错不了。这边是南方,把姑姑叫依姑。而且这孩子的口音也是江省那边的口音,两样都对得上,肯定是继东。
她不再犹豫,从玉米地冲了出来。
呼啦啦的动静吓了小黑影一大跳,对方又试探着叫了一声,“姑姑?”
张秀花点了点头,“对!我是姑姑!”
担心认错孩子,她还是拿出手电筒朝着小黑影照了一下。对方下意识伸手挡住眼睛。
张秀花拿开他的手,很快看到七岁孩子的脸,他瘦成骷髅,脸颊没有一点肉,眼睛却格外凸出,眉峰有一道疤痕,瞧着特别明显。这疤痕她知道,是被他养父打的,因为他五岁抱弟弟时,差点把弟弟摔到地上,养父直接用烧红的火剪刺了他一下,留下这道疤,哪怕他后来赚到钱,也没有做手术去除。
张秀花眼里含着泪,抚摸他消瘦的小脸,心里一阵抽疼,这可是她哥哥唯一的孩子,上辈子孝顺她,给她养老的继东。怎么瘦成这样了?
她很想抱着继东嚎啕大哭,但是很快想到现在的处境,忙擦了擦脸上的泪,将手电筒往自己脸上照了照,又飞快将它关掉,“继东,还记得姑姑吗?”
继东其实已经不记得姑姑长什么样了,四岁前的记忆在这三年里越来越模糊,他只记得自己叫继东,有爸爸妈妈,有姑姑,其他一概不记得。但是看到对方的神情,他下意识握住她的手,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记得!”
李建国在两人相认时,已经牵着自行车出来,冲两人压低声音道,“快点走吧。”
张秀花点点头,也没给继东介绍李建国的身份,连连催促他坐前面。
继东刚要坐上去,只听远处有道光打过来,“谁在那里?”
那光离这儿有段距离,但还是吓了三人一大跳。于是李建国立刻按照之前计划的那样,两人走小路,他走大路,将人引开。
张秀花牵着继东的手,沿着之前制定的小道七拐八弯往前跑。
身后的黑影察觉出不对劲,朝着村子吆喝一声,家家户户很快亮起了灯。
张秀花沿着小路奔跑,周围都是玉米地,有遮挡物,那些人从村里出来,根本瞧不见他们,看到大路有人,直接顺着大路追。
张秀花见这些人没有跟过来,她带着继东继续跑,就是有一点是她没有预料到的,白天她将小路记得很熟,但是到了晚上,周围黑漆漆,到了该拐弯的时候,她错过了。好在继东以前打过猪草,认得路。
甩开他们后,张秀花终于可以说话,“怎么这么倒霉。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继东压低声音解释,“马上要到秋收,村里安排人出来巡逻,以免有人偷玉米。”
张秀花拍了下脑门,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两人互相配合着,终于拐向了大路,这地方比她之前预定的要短一点,但是没关系,后面的人没有跟过来。
当两人走到火车站,张秀花直接累瘫了。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她甚至比不上继东。
郑平看到他们两个人回来了,下意识看了眼身后,“李建国呢?他怎么没来?”
“他帮我们引开村民。”张秀花也有些担心,就怕那些村民发现继东不见,会对李建国不依不饶。那她就是害了人家。
郑平听到李建国的计划,诧异看了张秀花好几眼,嗫嚅着嘴唇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嘴不言,扭头打量继东。
说实话几年不见,郑平已经不记得继东长什么样了。
可是冷不丁看到他,郑平才发现这孩子长得真像张胜利啊,他叹了口气,“以后你要好好孝顺你姑。她为了找你,可是冒了很大风险。”
继东还没来得及表忠心,张秀花已经笑哈哈打岔,“说这些做什么。继东是我侄子,我是他姑姑,对他好是应该的。”
这孩子被养父母虐待好几年,心思正是敏感的时候。如果这时候让他还恩,只会让他心里有压力,甚至怀疑她救他的动机。张秀花可不愿孩子一直处于敏感期。
继东伸手握住张秀花的手,身体往她这边靠了靠。
张秀花却推开他,蹲下来问他饿不饿。
继东愣了一下,点点头。他每天都挨饿。
张秀花立刻看向郑平,对方立刻从包里掏出包子。这是下午买的,过去好几个小时,早就不热了。不过现在是夏天,吃凉包子也不会拉肚子。
于是姑侄俩一人两个包子,蹲在火车站门口吭哧吭哧吃起来,时不时喝一口凉白开,再抬头看向来的方向。
“怎么人还没来?”张秀花开始担心李建国。
郑平也有些着急,来回踱步。还有半个小时火车就出发了。
“要不然我回去看看?”张秀花有些着急,继东却拉住她衣摆,意思是她去,他也去。
郑平看着这一大一小,怎么都不放心。可是他一个人去找,回头这两人出事怎么办?
就在他急得一脑门汗时,张秀花突然眼睛一亮,指着远处的黑影,“那是不是他?”
这时候许多地方都没有路灯。只有火车站门口亮着一盏两百瓦的白炽灯。
郑平心急地迎了几步,发现对方骑着自行车,心下一喜,朝对方挥了挥手。
待对方靠近,他长长舒了口气,“你可算回来了。”
张秀花牵着继东的手迎上来,“没事吧?”
“我没事。他们没追上我。”李建国让他们别担心。那些村民追他,大部分人用的是腿,只有两个人骑自行车。刚开始半个小时,他把那些跑步快的村民全甩在后头,又半个小时,有个骑自行车被他甩开。就在刚刚他险之又险将最后一人甩下。
因为怕他们发现他的目的地是火车站,他特地绕了一段路。
“走吧!”李建国看了眼手表,还有十分钟,还得检票,可别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