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破空,箭尖笔直地射向沈暮止的脸。
男人站在原地,俊脸上没有半点感情波动,看似随意地抬起右手,隔着衣袖将箭矢握在手里。
随后,他抬头看向箭矢射过来的方向。
对面墙上,一个小小的脑袋,迅速缩下去。
“司主!”
“保护司主!”
……
几名暗卫第一时间从藏身处冲出来,拔刀护到沈暮止身侧。
“司主!”沈亭从前院带着几个手下冲下来,看到沈暮止手中的箭,一惊,“愣着干什么,还不抓刺客。”
“站住!”
沈暮止喝住众人,抬起右手,借着灯光看看手中的箭矢。
手中的箭是大梁军队的制式,箭簇上刻着一个“谢”字。
箭尖雪亮,没有浸过毒的迹象。
合指将箭握在掌心,他垂下手臂。
“退下。”
沈亭:???
刺客都把箭刺到家里来了,竟然不追。
沈亭不甘心:“司主?”
沈暮止语气一沉:“全部退到院外。”
沈亭右手握剑护住沈暮止,左手向众人一挥。
几个暗卫收刀回鞘,身形一晃,和刚刚出现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沈暮止侧眸,视线落在沈亭脸上。
“包括你。”
沈亭:!!!
“是!”
收剑回鞘,他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出院门,生怕自家主子有所闪失,到底是没敢走远,在院门外草丛中找个隐蔽处站好。
“再远些。”
沈暮止的声音,从院中幽幽传来。
沈亭:……
沈亭无奈,只好皱着眉,大步回到前院去了。
一巷之隔。
谢蕴宁缩在墙头下面,握弓的手掌都冒出一层细汗。
万一撩不到狗男人,再把这阎王爷射出一个血窟窿,谢家可就真完了。
叶景明想要针对谢家,还要搬弄是非用点手段。
绣衣司想要让谁死,那可就是沈暮止一句话。
侧耳倾听片刻,没有听到千岁府里有什么特别的动静。
谢蕴宁小心翼翼地探出小脑袋,隔着巷子看过去。
沈暮止已经不见身影,院子里静悄悄地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如果沈暮止受伤,千岁府里这会儿肯定乱了套。
看样子,应该是没射中,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猫着腰,轻手轻脚地爬下梯子,谢蕴宁咬咬红唇,抓着弓回到房间,没好气地将弓摞到桌子上。
不小心碰到手上磨出的水泡,她皱眉倒吸口凉气。
小时候朝鸣哥哥曾帮她准备过全套的护具,如今几年过去,那些护手、扳指早已经小到戴不上,刚刚练习时她就是徒手进行。
几年没有摸弓,没有当年的熟练,刚刚练习的时候,好几次箭矢擦到手。
平常里细心保养的手掌,自然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不光左手手指磨出水泡,右手虎口处也被箭翎磨得通红。
“姑娘!”司琴递过茶水,看到谢蕴宁的手指,心疼地捧到手里,“瞧瞧,这手都起泡了,姑娘怎么也不说一声?”
谢蕴宁扫一眼自己的手指,“没事,不疼。”
比起前世烈火焚骨之疼,这些算什么?
司琴心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忙着低头帮谢蕴宁吹吹手指。
“怎么会不疼?倚翠,快把最好的金创药膏带拿来,再让小厮去冰窑里取一碗冰来给姑娘敷手。”
“药来了!”
倚翠小跑着回来,将装着药膏的白玉瓷瓶放到桌上。
瓶子里是谢蕴宁配制的金创药,比起外面普通的金创药药效要好得多。
看到药瓶,谢蕴宁心中一动。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呢?!
从司琴手中抽回手掌,谢蕴宁一把抓起桌上的小瓶:“提上灯笼,随我出府。”
司琴捏着裹着冰块的棉帕,一脸不解:“姑娘,你这伤还没处理,这三更半夜的又要去哪儿啊?”
谢蕴宁理理衣发,迈步走出门槛。
“见阎王!”
司琴、倚翠狐疑地互相看看,两人一个抓过灯笼,一个抱起薄氅,小跑着追到谢蕴宁身侧。
倚翠挑着灯笼,司琴就展开大氅要往她身上披。
谢蕴宁抬手,挡住司琴的胳膊。
“别动,我不冷。”
刚说一句不冷,她就重重打个喷嚏。
春夜乍暖还寒,练箭练出了一身汗,被夜风一吹,自然是有些凉的。
司琴嗔语一句,将大氅披开披到她身上:“还说不冷,都打喷嚏了,回头着了风寒,有姑娘受得!”
谢蕴宁一把扯下薄氅,抛在路侧的抄廊扶手上:“你懂什么,这样才叫楚楚可怜。”
司琴、倚翠:……
主仆三人一起从角门出来,来到巷子里千岁府的小门。
谢蕴宁抬抬下巴,司琴走上前去,扣扣门环。
倚翠挑着灯笼,好奇询问:“姑娘,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吗?”
谢蕴宁:“捡箭。”
“那……”司琴转过脸,“这是谁家的府邸啊?”
谢蕴宁理理衣发:“千岁府。”
千,岁,府!
倚翠的灯笼差点掉地下,敲门的司琴也是一阵腿软,忙着逃下台阶缩到谢蕴宁身后。
沈暮止那是什么人?
大半夜将箭射到他的府上,还要主动去捡,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看看眼前紧闭的角门,司琴和倚翠吓得同时吞一口口水。
“姑娘,那千岁爷为人心狠手辣,若是知道箭是您射的,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是啊,姑娘,万万去不得啊,您这不是把自己往火炕送吗?”
司琴话音刚落,角门已经被人拉开。
一身玄色绣衣站在门内的,正是“火坑本坑”沈暮止。
谢蕴宁也没有想到,会是沈暮止亲自来开门,微微一怔。
两个丫鬟早吓得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司琴声音都在哆嗦:“千岁爷息怒,奴婢不是说您是火坑,您绝对不是火坑!”
倚翠结结巴巴附和:“没错没错,千岁爷就是火坑,那也是镶金边的火坑。”
谢蕴宁:……
谢蕴宁上前一步,将两个婢女挡在身后,抬起脸看向门内的沈暮止,赔个笑脸。
“都是臣女平日里管教不严,司主千万别和她们一般见识。”
男人的脸在角门内的黑暗中,看不清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