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楼之上。
君柘礼望着远处的城门,清冷的目光再无任何色彩。
雾气昭昭,夜色微凉。
只听一个女子的脚步声由远到近,缓步走来。
一身华贵绒衣的姜今雪走到君柘礼的身侧,她的目光落在了那轻轻扬起的三千银丝,脸上闪过讶异之色,转瞬间又笑了出来:“看来年将军离开后,国师大人过得并不好。”
君柘礼眸色微深,苍白浅薄的唇瓣紧抿成一条线,
“你来做什么?”
“我只是来看看你。”
姜今雪身姿几乎贴在君柘礼的胸膛处,她轻轻踮起脚,注释着君柘礼冰冷的眉眼,吐气如兰:“毕竟你与我之间不是还有婚期,不是吗?”
君柘礼略一迟疑,目光略低的瞧着她:“你明知我对你,没有感情。”
姜今雪牵起一丝笑,将头靠在君柘礼的胸膛:“无妨,心和身子我总该要得到一个。”
但下一秒,那温热的胸膛消失。
君柘礼抓紧了姜今雪的手,脸上覆上一层霜寒。
“明日我会请皇上解除你我之间的婚期。”
姜今雪微微怔住,娇媚的面容顿时一愣:“为什么?”
“公主是金枝玉叶,是我配不上你。”
闻言,姜今雪挣脱开君柘礼的束缚,声音由不得提高几分:“到底是你配不上,还是你根本不想娶?”
君柘礼没有说话。
姜今雪更是满腔怒火:“君柘礼,我已经容忍你算计我一次,现在年榛死了,我们之间没有阻碍了,你为什么不娶我?”
“你若是说你无心无情,我绝不会信!”
可笑,当年成亲之日时,年榛中剑倒下,她亲眼看清楚了君柘礼眼底的紧张和担忧。
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向来冷若冰霜的国师会露出那样一副面容。
凭什么这些温柔,在她面前便是奢求,在年榛前面就那么轻而易举!
阁楼上的气氛顿时一片默然。
君柘礼剑眉略微一蹙,冷漠开口:“就算没有年榛,我也不会对你有情。”
落下最后一句,他转身离开。
漆黑的夜色将姜今雪一身火红包裹。
她眼底隐隐浮现几丝憎恶,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次日清晨。
姜皇看着跪在大殿上纹丝不动的君柘礼,一阵心烦郁闷:“国师,你真的决定好了吗?朕的雪儿贵为公主有什么配不上你的?”
君柘礼低头,一字一顿:“臣已决定往后潜心投入推演之术,终生不娶。”
姜皇无可奈何,只能叹气一声:“允了。”
走出大殿外。
君柘礼便看见姜今雪带着一群丫鬟侍从赶来。
可惜,晚来一步。
还未等她开口,君柘礼便疏离的行了一礼,绕道离开。
姜今雪身形定住,看着君柘礼眼底的漠然,竟一句话也数不出来。
自那天之后,七公主退婚的事情传遍了整个上京。
而君柘礼终日藏在摘星楼,对外的消息充耳不闻。
内阁终日都是藏匿一片黑暗之中。
没有烛光,靠着窗外几缕月光透进来。
又清又冷。
陈旧的红木案台上是一串已经散落的手铃和八卦命盘。
那串手铃看似有些时日了,隐隐还有几丝难以察觉的痕迹。
君柘礼便借着一缕微弱的月光,小心翼翼的将铜铃一个个串起来。
曾经那双白皙如玉的手也起了些许的老茧。
但他没有在意,只是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的在串铃上面。
一次又一次,还是没有成功。
这样的动作他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但他从没有想过放弃,执拗的继续。
然而,这是曾经年榛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唯一能够证明年榛还存在的东西。
铜铃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君柘礼的掌心晃动。
不知是何原因,身侧的八卦命盘也在开始运作起来。
年榛的东西还能运作命盘,这也证明着年榛的命数未尽。
君柘礼暗沉的眸顿时一亮,看着那许久不曾转动的八卦盘指出了一个方向。
西南,十二爻君卦。
君柘礼起身走出内格外,目光照着西南方向看去。
在他的瞳孔中映照出的却是一座宏伟的金色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