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那么讨厌我吗?还是说,因为褚云舟?”
良久,空气里装满沉默。
沈妙言看着对方并不打算说什么的样子,更被激怒。
“我说对了。”
“从前是宋岩,再后来是褚云舟,再再后来张三李四王八蛋,你真的从来都没有在乎过我。我是你女朋友啊!跟你谈恋爱的是我,不是他们。他们喜不喜欢我,别人喜不喜欢你,这对于我们俩来说,重要吗?还是说直到现在,你都没弄明白当初我提分手的原因?太混蛋了你。”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沈妙言有些气喘。
看着对方过于激动的神情,宋诗晚重重叹口气,轻轻吐出一句:“这些重要吗?”
好像所有人都在逼着他去认识另一个让他完全陌生的自己。他是抗拒的,甚至是排斥。
“首先,我对你喜欢与否,跟任何人都毫无关系。其次,与其说界定喜欢还是讨厌,不如说是萍水相逢。”宋诗晚平静叙述着自己内心认为的事实,却并预料不到这句话对沈妙言的杀伤力。
而后者,显然是没预料到对方会说出这些,早已超出了她大脑能处理的范围。
鼻息渐措慌乱,眼神也黯淡下来。脚不自觉地后退一步,高跟鞋鞋跟恰好卡住瓷砖凸起的部分,看着沈妙言一个轻微趔趄,宋诗晚不由出手,却被对方一把推开。
“阿姨生病了,有空的话去看看,就在一附院。”
沈妙言不等回答,便转身狼狈跑走。
褚云舟坐在流光溢彩、人声喧嚣的宴会厅内,有一瞬间的恍惚。酒醉的宋岩被抬走后,她内心渐次平静了。如此便没什么好担心的——盘算了许久,假如婚礼当天晚上,宋岩非要拉着大家一起重温大学时光,该怎么办呢?尴尬是其次的,褚云舟从来担心都是:他们这一群人,早已不具备在一起享受快乐和共同记忆的资格了。大家可以分开寻找各自快乐,但组合在一起沉,却不行,完全不行。而最最令她难受的在于,这只能是她自己一个人的认知。
信息的对称性很重要。宋诗晚、宋岩、余桐筱、沈妙言,他们每一个人对于当年那那件事的认知,都不过是学生时代一场错综复杂的情感食物链剧场罢了。只有褚云舟清楚的知道,对于自己而言,这中间横亘着重重一条人命。太沉重了。
她原本的打算是,如果有这一回忆往昔的环节,她就推脱身体不舒服溜之大吉。现在也好,精心编制的借口也不用讲了。只是没料到,婚宴结束后自己会被余桐筱拉到家里过夜。
“九儿,今晚去我家吧。宋岩给你安排那酒店我给退了。”
“啊?”
“啊什么啊,谁还没见过谁裸体了咋的?”
“……”
褚云舟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和天花板对视的时候,余桐筱裹着浴巾湿漉漉地从自家浴室溜出来。
“接下来什么打算?”
“什么?”天花板上巴洛克风的欧式复古吊灯光彩夺目,照着褚云舟眼睛直恍惚。
“哦,我打算回趟家。还有六天假呢。”褚云舟自以为反应过来,补充道。
“谁问你这个。”余桐筱摘下浴帽,拿起吹风机准备吹头发。褚云舟终于舍得转头看一眼她,浅浅叹口气:“都过去了。”
应该是都过去了吧,不过去又能怎么样呢。人们标榜时间可以抹平一切,是因为必须给自己一个继续生活下去的理由。
回答她的是一阵吵闹的吹风机嗡嗡作响声。余桐筱似乎开到了最高档,左手举着机,右手快速地拨弄着头发吹着。不知为何,瞬间褚云舟突然感受到一股勃发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