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嘈杂声不断。
两人之间安静了许久。
男人看着温黛一脸认真，振振有词，一时还真分辨不出说的是真是假。
但温黛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再纠缠脸就挂不住了。
男人做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对温黛说道：“抱歉，看不出你已经结婚了，打扰了。”
等男人走后，温黛这才拿起手机继续放在耳边：“程先生，你还在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温黛又问了一遍：“程先生？”
程熠安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先天性脑梗？”
温黛一怔，随即瞪大了眼睛。
车厢内混乱声一片，信号又不好，她还特意把手机拿远了些，本想着程熠安听不见，结果不仅被听的一清二楚，还被抓着问罪了。
温黛捂住额头，脸上满是苦恼。
见温黛不回答，程熠安又说道：“温小姐面对搭讪的回应还真是千奇百怪。”
温黛低着头，用脚尖踢了踢脚下的铁板。
“出门在外嘛，程先生多担待。”
程熠安轻笑一声，温黛还真是会找借口。
温黛靠在车厢里，转移了话题。
“程先生今年过年要留在上海吗？”
程熠安在伦敦长大，直到今年才独自一人回了国，在国内发展。
也没看出程熠安要回伦敦的意思。
程熠安喉结轻轻滚动，沉声回道：“伦敦以元旦为新年，程家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过春节了，公司事忙，不回去。”
温黛点了点头，小声的‘哦’了一声。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等车内广播到站提醒，温黛才意识到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了。
温黛看着外面漆黑的天气，连忙对电话那头说道：“程先生，我到站了，等我回去了再跟您说。”
程熠安低沉的‘嗯’了一声，嘱咐着温黛。
“注意安全。”
北方的冬天天气寒冷，车站外布满了厚厚的一层白雪。
温黛刚下车时就感觉一阵刺骨的寒意，她拢了拢身上的大衣，拖着行李箱向车站外走去。
行李箱上的静音万向轮在雪地上发出清脆的嘎吱嘎吱响，温黛随着人流一路出了站，门口是黑车司机堵在那里，一个个拦着人问。
“需要打车吗？差一个人就走。”
温黛无视掉身旁的人，在车站外四处张望着。
人群之外的角落里，有个身材瘦小的女人，扎着一个大光头马尾，身着褐红色的羽绒服，脸上还带着棉质的黑色的口罩挡风。
她摇摆着手，大声喊着：“黛黛，这呢！”
温黛闻声看去，张口喊着：“舅妈！”
浓白色的雾气从口中吐出，温黛拉着行李箱快步走向张凤，脚底生风。
张凤提前两天就知道温黛要回来，特意问了她的行程车次在这里等着。
温黛说了几次不用来接她，太晚了，天气冷，在家休息就好。
张凤不放心，非要出来接她，说是天太黑不安全。
小城市不比外面，天黑了路灯也关了，只能打着手电筒，治安不比大城市，临近过年，大家走夜路都注意着呢，张凤不敢让温黛一个人回来。
张凤接过温黛手里的行李箱，从口袋中拿出一双黑色的皮质手套递给温黛。
“这么冷怎么也不多穿点？把手套带上，再把手冻坏了。”
温黛接过手套‘嘿嘿’一笑，乖乖套上了手套。
张凤拖着温黛的行李箱在前面走，嘴里念叨着：“我晚上给你留了饭，在锅里热着呢，你回去吃完了洗个澡，屋里有暖气，好好热乎热乎。”
温黛点了点头，跟在张凤后面。
张凤日子过的节俭，打车要不了几个钱，但离家里又不是很远，两人走了二十分钟的路才回去，温黛就随了张凤。
居民楼里一片黑暗，附近的小区住的大多是老年人，作息时间都早得很，基本没有几户开了灯的。
温黛拖着行李箱上了楼，张凤从鞋柜里拿出来一双白色的毛绒拖鞋。
那是温黛专属的。
她回来不多，但张凤会好好保存她留下的东西。
温黛脱了鞋子，看向紧闭的房门，轻声开口问张凤：“舅妈，我舅舅怎么样了？”
张凤将脱下来的鞋子摆放整齐，脸上没什么情绪。
“还是那样，医生说他时听见时听不见的，反应也不大，我有空了就跟他说会话。”
温黛点了点头。
温平昌自从出了事之后，躺在床上六年了。
这六年来他都是植物人的状态，不曾醒过来。
最开始的温家没钱，张凤哭着想弃了治疗，温黛不同意，咬牙硬扛了下来。
“舅妈，我进去看看舅舅。”
张凤摆了摆上：“去吧。”
房间内。
温平昌躺在床上，手指上还夹着测心率的仪器，脸上的呼吸机不断给他供着氧气。
屋里的暖气十足，但温平昌的脸色依旧苍白。
温黛走上去，轻轻坐在床边上拉过温平昌的手，仔细地按摩着他的肌肉。
“舅舅，好久不见啊，黛黛回来了。”
房间内一片寂静，只有温黛的声音和冰冷的机器声响。
温黛捏着温平昌的手，随后又掀起被子，按摩着他的小腿肌肉。
医生说要经常按摩，不然长时间的不动，肌肉会萎缩。
“舅舅，你头发长了，明天我和舅妈帮你剪剪头发吧。”
温黛的声音轻柔，她的话少，平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温平昌躺在这里后，她的话匣子也没有打开。
温平昌疼她，对她极好。
温黛待她像是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张凤才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
“快把这汤喝了，我切了点姜丝，用可乐煮的，我看你回来穿的那么少，驱驱寒气。”
温黛小时候就讨厌姜的味道。
张凤怕她不喝，每次都把姜丝煮好了捞出去，用可乐煮，又甜又暖和。
温黛接过张凤手里的碗，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谢谢舅妈。”
张凤摆了摆手，对温黛说道：“快去洗漱睡觉吧，累了一天了。”
温黛看了一眼温平昌，随后出了房间。
临出门前，她还听见张凤捏着温平昌的手念叨着。
“老头子，你小闺女回来看你了，你咋都不睁眼看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