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儿见江雨洮情况着实不对劲,往他嘴里塞了两颗药丸子。半死不活的江雨洮多了几分精神,盯紧袁拂。孙荞给两方各自介绍身份,袁拂此行代表袁氏镖局来参加“仙衣诞”,他身后两个随从不认得孙荞,更不认得眼前多余的几个人,始终黑着脸,一言不发。
袁拂:“这是孙荞,镖局重要之人,入谷后务必护她周全。”
江雨洮遇到不搭理自己的人就愈发精神:“你俩是叔嫂?”
袁拂:“对。”
江雨洮:“那你怎不喊她嫂嫂?”
袁拂扭头问朋儿还要多久才到岸,江雨洮得不到回答,又无法吸引袁拂注意,只好咬着牙跟孙荞嘀咕:“你提防他!”
隐隐的,漆黑的湖面尽头出现了光亮。
十余位修长的沉青谷弟子立在码头,个个身着白衣,脸上覆盖同个式样的树枝面具,手中提着闪动幽青色光芒的小灯。靠岸的船只中鱼贯走出其余门派之人,一艘船分派一个提灯弟子,领着各个门派分别钻入密林。最后只剩孙荞一行。
袁拂当先走下船,亮出袁氏镖局的信件:“都是镖局的人。”
一位提灯的弟子看看信件,又看看袁拂:“袁氏镖局应当只来三个人。”
袁拂:“还有一位是我的结拜妹子,生了病。”
弟子当即了然,与朋儿低语几句后,抬手放行。
几个人从这弟子面前走过,江雨洮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腕。他中毒后十分虚弱,全靠初四搀扶才能走动,他没精神维持好脾气,虚弱地发怒:“干什么!”
被握住的那只手上,正巧戴着从断肢上剥下来的黄玉戒指。
朋儿几步上前,抬手掩住那颗戒指。“他没问题,放他过去。”
那弟子与朋儿对峙片刻,最后松手。一行人跟随另一个提灯的弟子沿着林中木道往前走,孙荞回头时,看见余下的弟子全不动弹,包括朋儿在内,都静静地注视他们的背影。
夜路漆黑,就算凭借小灯,也难以察觉自己正走在什么样的道路上。孙荞牵着小寒慢慢往前走,心中难以抑制不安。或许是因为见到了袁拂,或许是因为身陷如此陌生的境地,她只感到自己仿佛漂浮在黑暗之中,茫茫然,找不到一处落脚点。
虫鸟的鸣声,冰冷的夜路,头顶枝叶缝隙中偶尔窥见的月色。他们沉默地随着提灯弟子往前走,孙荞忽然tຊ听见了一种异于人间的声音。
声音从沉青谷深处传来,分不清是山间还是地下。没有乐声,只有人吟唱的曲调,悠长的哀愁的,星辰一样闪亮。歌声像迸溅在这漆黑山谷中的光芒,瞬间点亮了孙荞的双眼。
一行人中,唯有内力低弱的初四与小寒听不见声音。江雨洮第一反应是抬头,试图捂住双耳。前方的提灯弟子回头对他们低声道:“是甘露仙。”
唱歌的分明是个女子,却又有真正浑厚的声音,似金石也似夜风。曲调变了又变,令人捉摸不透,只知歌声清越鲜亮,几乎能穿透人的耳朵。
所有人都仿佛被这歌声牵引,沉默地、无意识地往前走,往歌声所在的方向去。江雨洮吐出两口血,干脆撕下衣角布料堵住耳朵。初四与小寒不明就里,袁拂回头看忽然站定的孙荞。
“谁是沉青谷的甘露仙?”孙荞忽然问。
弟子答非所问:“若有幸,明日就可见到甘露仙。”
孙荞:“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