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酒楼,却在这扬州城最知名的花柳巷头。
紧挨着酒楼后侧,就是那扬州城的浪荡子,最爱去的花楼。
街市上人声喧嚷,酒楼里也热闹的人来人往。
护卫话音落下后,撩开了车帘子,迎陆淮下来。
又示意沈砚跟在陆淮身后。
沈砚瞧见这酒楼,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何地。
这间酒楼,开在花柳巷头,里面的酒馆,通过一条长廊,直抵后头的红杏楼。
往常来楼里玩乐,酒水都是从这前头送过去的。
白姣命下人将他夫妻二人带到此地,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砚想不明白,那护卫却出言解了他的疑惑。
“沈少爷,少夫人,我家主子到江南不久,同扬州地界的人家,都不大相熟,特意在此做东,办了场夜宴,眼下这时辰,人应当都到了,只等二位来。”
护卫领着陆淮沈砚二人往里走去,门口处受白姣吩咐盯着的人远远瞧见陆淮身影,急忙回身往里头给白姣报信儿。
此时,那酒楼里厅堂上,精致的宴席酒盏堆了许多,扬州城里数得上号的纨绔浪荡子,都在席上。
且大多数都是沈砚的狐朋狗友。
白姣端坐在宴席最上首,眉眼沉冷寡淡。
下头的纨绔子弟们议论纷纷,个个暗怀揣测的打量上头的白姣。
“听说他是打京城来办私盐案的钦差,这请我们来是作甚。咱们跟他又不是同路人。”一个人纳闷不解道。
“上回沈砚请他去过红杏楼,当日我记得倒是席上相谈甚欢。”另一个人略想了想回道。
其实哪里是相谈甚欢,无非是白姣有意伪装,挂着那副假皮子应酬敷衍。
至于现下,私盐案将要收网,白姣自然也懒得再费心思伪装。
“红杏楼?这京城来的钦差,办案竟也去那花楼里寻快活,我还道是什么正经官员呢。”席上有人笑的不怀好意,低声玩笑道。
“哎呀,我听人说,他可不是那起子寒门出身一心办差的主儿,而是京中国公府的世子爷,你想啊,这国公府的世子,可不是锦绣堆玩乐场养出来的公子哥吗?想也知晓,定是耐不住查案枯燥的,不然,怎能和沈砚混在一处。”
下头众人议论纷纷,白姣充耳不闻,只眉眼沉冷,静等着手下人将陆淮和沈砚带来。
那一堆子纨绔子弟却先一步耐不住性子,有几个远远喊了白姣,问道:“世子爷,您摆宴席请我们来,是为着何时啊?若是喝酒,怎么眼下,这么多人来了,也不见您吩咐开席啊?”
问话声落进白姣耳中,他抬眼看向下头人场,目光低寒,淡声道:“今日摆宴,原是为着请诸位来,瞧一场好戏,眼下角儿还没来,怎么能开席。”
“看戏?酒楼里怎么看戏?此处又没有戏台子。”下头的人挠头不解,只觉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白姣摇着手中杯盏,眼眸薄凉。
此时,那外头的护卫刚好引着陆淮和沈砚两人,踏进了酒楼厅堂。
白姣抬眼远远瞧见她们二人,视线落在陆淮身上,笑意薄冷,淡声道:“瞧,角儿来了,好戏,也该开场了。”
远处的陆淮和沈砚一前一后踏进酒楼,那沈砚瞧见满屋子自己的旧相识,又见白姣高坐上首,本就青白交加的脸色,登时更加难看。
这满酒楼里,都是男客在席,只陆淮一个女眷踏进了屋内。
毕竟是开在花柳巷头的酒楼,毕竟和后头扬州的花楼是交相连接的产业,谁家正经的妇人会来此处。
而白姣,却命手下人,光明正大的,让沈砚带陆淮到此。
陆淮来的匆忙,并未梳妆,衣衫也有些狼狈,连鬓发都散乱,步摇也歪了些。
她这模样很不体面,却添了几分旁的意趣儿。
生得绝艳的脸蛋,那在沈府里刚哭过的眼,端的是可人怜爱至极,惹得这满座的男客瞧见,都被晃了下神。
那些色欲垂涎的视线,远远落在陆淮身上。
陆淮咬了下唇,昂首看向远处的白姣,眉眼微弯,遥遥一笑。
如果这就是他给她的羞辱,那他真是低估了她。
白姣瞧见她唇边笑意,自然也知晓那周遭男人,垂涎色欲的视线,陆淮笑意如常,白姣却稳不住心绪,猛然将手边杯盏,砸在了瓷砖地上。
杯盏碎裂的瓷块儿崩开,那里头的酒水溅了一地。
满室的人都被白姣身上霎时的威压给惊得神色剧变,安静了瞬。
下一刻,内室却响起白姣的笑声。
那笑,薄冷轻嘲,好似这满座的人,都是死物。
下头众人不敢答话,唯有陆淮,迎着他满是威压的目光,无视他冰冷的笑意。
白姣同她视线相撞,压不住她目光。
嗤笑了声,扬手道:“开宴!”
下人忙过来引着陆淮和沈砚二人入席,席上只有白姣身侧的地方空着。
那满屋的纨绔们,目露不解的瞧着沈砚和陆淮二人,也有人认得陆淮是沈砚夫人,心道这沈砚真是个糊涂蛋,怎么把家里的正头娘子带到这花楼前头的酒馆里耍乐。
待会儿若是寻了妓子来耍玩,当着沈夫人的面,岂不为难。
陆淮同沈砚行过众人,停步到白姣身侧。
白姣眼瞧着陆淮走近自己,也看着她和沈砚并肩而立在跟前。
沈砚生得是桃花像,虽风流浪荡,为人不堪,面皮却也着实不错,在扬州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公子哥,
陆淮呢,艳若桃李,漂亮的真似娇花坠水一般惹人心怜。
若是旁人瞧见,端看外貌,她与沈砚,倒也称得上是一对壁人。
可在白姣眼里,他们夫妻并肩而立的姿态,却着实刺眼。
他目光冷得厉害,笑眼微弯,在沈砚带着陆淮落座那刻。
突然瞧着沈砚道:“这楼里奴才伺候的不尽心,我倒是缺个伺候酒水的女奴,沈兄,可舍得让嫂夫人,暂且做一做这活计。”
沈延庆都还在大牢里呆着,官兵还将沈府围的水泄不同,白姣的屠刀就架在沈砚和沈家所有人脖子上,落不落,何时落,全在他一念之间。
如此情形,白姣问沈砚舍不舍得让陆淮做女奴活计伺候他,沈砚哪里敢说个不字。
白姣话音不低,这话语也落在了周遭人耳中,众人视线来回在白姣陆淮身上打量,那目光,全是不怀好意的探究。
沈砚不敢置喙,闻言讪笑的点头:“世子爷尽管使唤贱内,我哪有什么舍不得的。”
陆淮白着脸看向沈砚,听着他的话,终是狠狠闭了闭眸。
沈砚见状,唯恐她这时候闹起来,忙低声警告她道:“你别忘了女儿!”
话落,一把将她推倒在了白姣身侧。
白姣好整以暇的瞧着她的狼狈模样,笑容满是嘲弄。
好像在说:
瞧,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结发数载同气连枝的夫君。
陆淮脸色苍白,咬着唇撑在砖石地上,缓缓起身,低垂眼帘,避开席上众人,不怀好意的探究视线。
她只是坐在白姣身侧,却不肯看他,也不愿动作。
白姣失笑,嘲弄道:“嫂夫人哑巴了?话也不会说,伺候人活计也不会做,怎么?沈兄平日,什么都不教你吗?”
这话一出,陆淮倒是未有反应,那沈砚却被吓得惊惶。
咬牙忙斥道:“陆淮!来之前跟你说的什么!全忘了不成!世子爷让你如何伺候就如何伺候,你耍什么性子!”
耍性子?
多可笑。
她只是觉得屈辱,觉得难堪而已。
听着自己的丈夫,如此急切的催促着自己讨好伺候另一个男人,受着满堂陌生之人,或鄙夷,或嘲讽,或猎奇的眼神。
陆淮眼酸的厉害,咬得唇瓣渗血,方才强压下几分心头满满的屈辱难堪。
她神情悲愤的瞧了沈砚一样,攥紧了掌心,侧首,望向白姣。
勉强扬起笑眼,唤了声:“世子爷,要妾如何伺候您?”
白姣听着她带颤的话音,瞧着她比哭还难看的笑,心头同样不畅快。
她是当真好本事,惯来是能气死人的倔脾气,偏生就了这副惹人怜的模样。
白姣瞧着她这模样,心知她这脾性傲骨,不好生挫一挫锐气,驯服了她的性子,往后怕还有的磨。
索性压下心头那点微弱升起的怜惜之情。
厅堂里时不时响起些低声的议论声,白姣听得烦躁,垂眸瞧见自己手上那砸了酒盏时,不小心染上的酒污。
从袖子取出帕子,扔在陆淮脸上。
又把自己的手递到她前头,沉声吩咐道:“把这酒污,好生擦净了。”
陆淮被帕子砸在脸上,那粗硬的帕子,划过她眼尾,惹得陆淮眼眸更红。
陆淮疼得眨眼,却也强忍着,没掉泪。
她知道白姣是存了心羞辱她,也清楚自己若是掉眼泪,才是遂了他的意。
铁心不肯让他如愿,只咬着下唇,拿过帕子捏在手中,垂眸给他擦着那酒污。
粗硬的帕子轻易能将陆淮生嫩的脸蛋砸伤,擦在白姣手上却是什么都留不下,反倒磨得他心头发痒。
陆淮抵着头垂眸给他擦着,露出一截白嫩的脖子,正好在白姣眼前。
他目光不自觉落在她脖颈上,流连忘返。
白姣比陆淮身量高上许多,眼下又坐在高位,目光顺着她脖颈微动,轻易就瞧见了她里头半个浑圆白嫩。
他目光微暗,视线沉沉。
陆淮将他手上酒污擦净,正要将白姣那粗硬帕子扔在一旁的酒桌上。
却突地被白姣握住了手。
纤细脆弱的柔荑,被白姣微带薄茧的手,猛然攥了掌中用了极大的力道。
偏生此时酒宴里,还坐了不少旁人。
陆淮面色煞白,当即就要挣开他的手。
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里敌得过白姣这般常年握剑弯弓之人的力道。
任凭陆淮如何挣扎,偏偏那手儿就是被白姣紧紧握在掌中,怎么也挣不脱。
陆淮白着脸慌了,压低了声音要他放开自己。
“你做什么!放开我!”
白姣听着她急怒的声音,瞧着她身前,那因为挣扎动作露出更多的生嫩浑圆,当着满室宾客和陆淮夫君的面,挨得她身子极近。
哑声低语,在她耳畔道:
“嫂嫂记得吗?那日佛堂里,你在那佛殿内,脱衣跪在蒲团上佛像后给你那襁褓中的女儿喂奶,便挤着奶水,边颤着身子吟叫,引的我翻窗入内,瞧见了好一番浪荡模样。
我还记得,你溅了一地的汁水,把那蒲团都染污,衣裙也弄脏。
是我给你清理妥当,为你扫去罪证。
嫂嫂,我处处为你考量,你怎么偏生就不念我半分好。”
白姣提起从前,话说的浪荡,陆淮听得又羞又怒,愈发挣得厉害。
可白姣半点不肯放过她,甚至越来越过分。
他冷眼瞧她挣扎,指腹似是不经意般,带着她手,蜻蜓点水触到她身前白嫩。
陆淮身子下意识的颤,瞪着他的眼睛,满是生动的怒火。
白姣瞧着她这模样,又贴近她身子几分,几乎是紧挨着陆淮,一只手握在她腰肢,一只手攥着她的手和那粗硬帕子。
微微低喘,用气音又同她道:
“当日擦着你身前白嫩的帕子,就是这方,我一直带在身上,从未丢过,你嗅一嗅,可还有你身上的奶水味儿。”
这么多时日过去了,那帕子纵使未丢,白姣也洗过几次,哪里还会有什么味道。
他这般说,就是刻意要陆淮羞恼。
可陆淮哪里知道,以为他当真如此不要脸皮,恨不能挠花他的人,让他下地狱去。
被他气的羞怒不已,白着脸更用力的推他。
骂道:“你个不要脸皮的登徒子,你放开我!”
她骂声入耳,白姣却是半点不肯放,反倒似是把玩寻常玩意儿般,将陆淮的手,来回摩挲。
“不要脸皮?
陆淮,是你送上门来伺候我的,眼下倒怪起我不要脸皮了?
莫说是不放开你,我就是当着沈砚的面,让他亲眼瞧着我和你欢好,你又能拿我如何?”
白姣这话一出,陆淮彻底没了理智。
她方才挣扎时,还顾着几分旁人目光,也存着几分对白姣权势的忌惮。
可白姣这般羞辱的话语一出,几乎是将陆淮自尊脸面,全都生生扒了下来羞辱她。
陆淮忍无可忍,拼了命的挣扎,终于挣开了白姣桎梏,
急怒之下,没了理智,
当着这满厅堂人的面,白着脸,扬手就是一耳光打在了白姣脸上。
那力道极大,打的陆淮手心发麻。
满室骤然静了瞬,连若有若无的议论声都尽数消失。
陆淮声音带着哭腔骂白姣:“你别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