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绾
简介:这布条似是被人情急之下撕下来的,边缘参差不齐,上头绣了朵杜鹃,栩栩如生……等等,杜鹃!艳姨娘今日穿的衣裳上可不就绣了杜鹃?云绾再把布料放在鼻尖嗅,没错,是艳姨娘身上惯有的清香。云绾心头悬着的大石安心落下。这块布料挂在如此招摇的地方,定是艳姨娘有意为之,便于她寻到她们。她们十有八成就在这附近。此时几家欢喜几家愁。——云绾欢喜,云知远几人是愁眉不展。他们前脚从酒楼离开,后脚遇上群仓皇失措的百姓,一家子稀里糊涂跟着他们跑,跑到城墙边停下。
“胡人就快追来了,再不走,咱们都得成胡人的刀下亡魂!”
“盘查我们时恨不得把我们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个一清二楚,却让胡人混进城,要你们何用?”
“大家伙一起冲出去,我们人多,他们双拳难敌咱们四手的!”
不知是谁带的头,百姓像是被激怒的斗牛闷头往外冲,官兵是奉命办事,可不想搭上自己的命。
一个官兵佯装无的侧身,百姓们瞬间破堤涌出,云绾也在其中。
赶到和墨环几人分别的地方,云绾的心沉入了无底洞。
四周一片狼藉。
不知是谁的点心散落一地,被踩踏碾入泥土中,小树被折断,不难想象出先前是如何的兵荒马乱。
一些地方的黄土被染成暗红色,不知是不是血。
“夏青!”
“墨环!”
“艳姨。”
“云玥。”
云绾把双手拢在嘴边喊,焦急的寻遍方圆几十丈:“你们在哪,我回来了,你们听见了就应一声。”
回应云绾的是呼啸的北风,其中掺杂了不知是谁的哭声。
云绾循着声找去,看见一个妇人摊开两腿坐在地上,捂着脸嚎啕大哭。
“我的囡囡,娘怎么就把你弄丢了呢……”
她哭得伤心欲绝,眼前何时多了个人都不知道,直到一方手帕递到眼前,她泪眼朦胧的抬头。
一个姑娘蹲在她面前。
这些日子云绾好吃好喝长开不少,眉眼隐隐有了林若瑜的影子,肤如凝脂,眉眼如画。
妇人恍惚以为见了仙子,半晌才想起来接过手帕。
“……多谢。”
云绾等她擦干净脸,打听道:“婶婶,这里方才发生了什么事?可否与我说说?”
她不提还好,一提妇人又有了要哭的架势,眼里含着两汪泪道。
“方才,方才……”
从她断断续续的描述中,云绾知晓了来龙去脉。
“两刻钟前,我带着我囡囡想要进城,正排着队等盘查,就见城里冲出来一队人,说胡人来了,让守门士卒关城门。”
“我闻言就知道不好,想带囡囡快些回去,可那城门里又杀出一队人,我听人说,那就是胡人。”
“那些胡人见人就杀,和守城的兵打的有来有往,我们趁机赶紧逃,可逃着逃着,周围的人见我们孤女寡母起了歹心,想抢我们的财物,我挣扎之中,不知囡囡去了哪……都怪我,他们要银子我给就是,何苦丢了我的囡囡!”
妇人说完泣不成声,云绾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如清风徐来,稍稍抚平了妇人的情绪。
“百姓赚点钱不容易,一家人的指望就在这钱上,你不想被抢走是情理之中,并没有错。”
“再说如今胡人打来,天下大乱,他们何必对一个小孩下手,费无用之功,你女儿定会平安无事的,安心。”
说得口干舌燥,云绾好容易哄好妇人,终于问出心心念念的问题。
“对了,方才你可见到几个人。”
云绾将夏青几个人的长相衣着描述了一遍,妇人捏着手帕冥思苦想好一会,犹豫指了个方向。
“我好像见过他们,若没有记错,她们往这边逃了。”
云绾告别妇人,朝她所说的方向继续找,连个鬼影都没见,正疑心妇人记错了,目光不经意一转,凝在旁边的枯枝上。
枯枝迎风张牙舞爪,上头挂着布条。
这布条,有些眼熟。
云绾手一伸把布料抓到手上,仔细观察。
这布条似是被人情急之下撕下来的,边缘参差不齐,上头绣了朵杜鹃,栩栩如生……等等,杜鹃!
艳姨娘今日穿的衣裳上可不就绣了杜鹃?
云绾再把布料放在鼻尖嗅,没错,是艳姨娘身上惯有的清香。
云绾心头悬着的大石安心落下。
这块布料挂在如此招摇的地方,定是艳姨娘有意为之,便于她寻到她们。
她们十有八成就在这附近。
此时几家欢喜几家愁。
——云绾欢喜,云知远几人是愁眉不展。
他们前脚从酒楼离开,后脚遇上群仓皇失措的百姓,一家子稀里糊涂跟着他们跑,跑到城墙边停下。
城墙高耸入云,在角落不显眼处有个只容一人爬出去的狗洞。
眼看百姓一个个争先恐后往外爬,云夫人目瞪口呆。
好好有路不走,钻什么狗洞?
这个疑惑才冒出头,就听见有人道:“哎,我苏某身为家中小公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一朝城门关上,不许人出入,竟得来这钻狗洞,当真可叹可悲。”
嘴上这么说,可轮到他出去时,他把袍子系在腰间,毫不犹豫的四肢着地钻入狗洞。
云知远:“……”
他要脸面,不愿意作出这种不体面的举动,脸色变幻莫测。
其它百姓鱼贯离开,只剩云家人还忤在原地,香姨娘伏低做小数十年,不在乎脸面不脸面的,连声催促。
“老爷,夫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快钻啊。”
云夫人瞪她:“说的轻松,你钻一个给我看看。”
香姨娘能屈能伸,二话不说趴下钻给她瞧,隔着城墙,她的声音不甚清晰。
“老爷,夫人,我出来了,你们快出来呀。”
脸面和性命相比较不值一提,云知远一咬牙一跺脚,终于狠下心从牙关里挤出个字。
“钻!”
云知远打头阵,云夫人和一双儿女紧随其后,方萤在最后。
这城墙足足有十尺厚,等一家人再见到天日,已是满身狼狈,灰头土脸。
还未来得及松口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云夫人看着空落落的城门,手脚发软摔倒在地,尖锐的声音好似一根针,扎得云知远头痛欲裂。
“老爷,我们的马车不见了!”
她们的行李还在马车上,随身带的钱财已寥寥无几,江南路远,若没有马车他们应该何去何从?
这是天要亡她啊!
云夫人绝望不已,把脸埋进手心里放声大哭,云雨想哄母亲,又不知从何哄起。
斟酌间她上前一步,绣花鞋无意踩到一物。
捡起来定睛一看,云雨认出这是墨环衣服上的布料,被过完的人踩踏进土中,是以云绾才未发现。
云雨脑中灵光乍现,难得聪明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