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舍近在眼前,容谙止步。他眉眼微沉,叫住赵徽鸾。
“殿下,你说去过昭狱,见过臣的恩师,是真的吗?”
赵徽鸾点点头,正要开口,沈知韫跑了过来。
“简简!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
看到一旁站着容谙,沈知韫忙收声见礼:“司业。”
容谙颔首,与赵徽鸾道:“殿下回去歇息吧,臣告退。”
“好。”
沈知tຊ韫挽着赵徽鸾往学舍走,后怕道:“方才好盛大的烟火,简简你有没有吓到?我与章晏礼寻了好些地方都没找着你,回来学舍又不见你,生怕你像小时候那样躲哪个柜子里哭!”
“本宫像是会哭的人吗?”
“是是是!煮熟的鸭子都没赵简简嘴硬。”
赵徽鸾作势要打她,她头一撇,躲开了。
“也不知你怎么回事,明明七岁以前很喜欢看烟火的。方才你是同司业在一块吗?”
赵徽鸾点头承认,“本宫与先生在崇文阁。”
继而愤愤地指责温言:“都怪温青玉那小子!早知他准备的是烟火,本宫才不会帮他呢!”
“那你安心了,他烟火放到一半,就被博士与助教逮去绳愆厅受罚了!要不是他走得早,章晏礼找不着你都要去揍温青玉了!谁能想你会在离亭子那么近的崇文阁!”
“糟糕!章晏礼!”沈知韫猛地反应过来,“他估计还在满国子监地寻你呢!”
两人当即回头去找章晏礼。
刚走到男女学生分道口,便见章云驰与容谙一道往这边走。
想来是章云驰偶遇容谙,得知赵徽鸾已平安回学舍。
“赵徽鸾!”
远远看到赵徽鸾,章云驰红着眼直冲过来,将人上下仔细打量一番,怒吼道:“你要吓死我啊!”
又软下语气,委屈兮兮地问她:“你有没有事?有没有伤到哪?”
赵徽鸾踮起脚,笑嘻嘻去摸章云驰脑袋。
“晏礼哥哥不怕,简简儿一根头发都没少。”
“过几日休假,简简儿带晏礼哥哥去吃水云间的百合酥皮鸡,去喝红袖馆的酒,好不好呀?”
“我才不要去!”
章云驰傲娇极了,头一甩,气呼呼往男学舍方向去了。
赵徽鸾看笑了,反应过来容谙在旁边,她朝容谙作揖。
“有劳先生。”
容谙微微颔首,眼眸中流露出些许惊羡。
当章晏礼得知他将赵徽鸾平安送回学舍,也是这般真诚地同他作揖道谢。
好生令人羡慕的兄妹情啊!
他若是未曾自写卖身契……
容谙暗自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
五日后,说着“不要去”的章云驰坐在了水云间的天字号雅间里,面前是一桌顶好的席面,看得他食指大动。
要不是同桌的还坐着容谙、温言和沈家俩姑娘,他早去撕鸡腿啃了。国子监的膳食,实在是清汤寡水的很。
赵徽鸾忍不住揶揄他,他厚着脸皮低声哼哼。
“我当你大方了要请我吃肉喝酒,原来是蹭人家温大公子的席来借花献佛。”
“本宫帮了他天大的忙,不蹭他一顿大的怎么行?一个人才吃多少?”
“好!你放心,帮你吃够本!”
一桌子人听他二人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窃窃私语,都暗自忍着笑。
温言道:“今日温某请客,诸位同窗切勿与温某客气。司业也是!”
赵徽鸾看向对面的容谙,这回真的压低嗓音,问章云驰:“先生怎么也来了?”
章云驰先是看看她,再去看沈家俩姑娘的打扮,低声回她:“你们姑娘家这样出门,司业哪能放心啊!”
赵徽鸾低头去看自己的一身男装。
就是为了方便行走,她与沈知韫、沈之瑶才乔装打扮的。早间出国子监前她还照过镜子呢,分明挺英俊一少年郎啊。
而且……
她抬头扫了一圈容谙、温言、章云驰。
明明他们最初看到她们三男装出来,都很吃惊啊!
“我们不像少年郎吗?”
赵徽鸾侧身去问沈知韫。
“像!”沈知韫很坚定,转头看沈之瑶,“瑶姐姐最像。”
清清冷冷的,不说话时像个淡漠寡言的俏公子。
然而,当她们三出现在红袖馆时,管事妈妈将她们上下打量一番,露出了然的笑。然后去问温言。
“三位……”她笑,“三位小公子是同温公子一起的吗?”
赵徽鸾了悟了。她们所谓的女扮男装,原来在别人那里是一眼就能看穿的事儿。
进到雅间,赵徽鸾叫住欲退的管事妈妈。
她实在好奇,到底哪里没做好?
为了不露破绽,她们用布帛缚胸,到现在还勒得慌。而且,进红袖馆前她还特地在摊子上买了三把折扇,去学温言的纨绔样。
“奴家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而是一眼望去哪哪都不对。眼神、举止,都不对。”
管事妈妈看了眼温言,又道:“姑娘做了十多年的姑娘,又岂是换身衣衫就能轻易把自己变成男子的呢。”
赵徽鸾等她走远,煞有介事地同沈知韫、沈之瑶说:“看来女扮男装考科举是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事儿,话本误我!”
沈之瑶却说:“若不走科举之路,倒是有可能。不过,需得自幼学习男子的言行,日常警惕,或可瞒天过海。”
赵徽鸾举杯去敬沈之瑶,温言手快地给她换上一杯香茗。
雅间很大。
温言陪沈之瑶坐在一处喝茶,沈之瑶依然一副清冷模样,只有温言滔滔不绝说着话。
不知章晏礼说了什么,沈知韫气恼恼追着他满房间跑。
赵徽鸾饮着酒,瞧他们瞧得开心。只是当她再要斟酒时,容谙摁住了酒壶。
“不可贪杯。”
赵徽鸾看他面前的酒杯依然是满的:“先生不喝吗?”
她说着去拿容谙的酒,就要往自己唇边送。
“你……”
容谙话未出口,赵徽鸾虚晃一招,又以极快地速度把酒杯送到了容谙唇边。
她歪着脑袋,示意容谙喝酒。
容谙怔了怔,接过酒杯,饮下。
“先生好酒量。”
赵徽鸾又迅速斟了两杯酒:“敬先生!”
与他们的雅间稍远,楼道尽头的一间隐秘房间里,管事妈妈汗涔涔立在下边,哆嗦着开口。
“姑、姑娘,奴家瞧公子对她上心得很。奴家不敢啊!若是、若是让公子知道是奴家下得手,莫说奴家,这红袖馆怕是也……”
她小心翼翼抬起眼皮,去看座上骄横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