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来吧。”西岭城抬了抬下巴,“然后告诉我,你还看出了什么?”
姜玺从容地在他对面坐下,没有一丝怯场。
“我今晚被扎的这一针没有任何危险。”
“但你被扎的那一针绝对很危险,否则你不至于做到这一步。”
像西岭城这样的大人物,有的是财力、物力和人力去调查他被人扎针的案子。
但他却通过黑市寻找破案人,说明他在这件事情上陷入了瓶颈,没有更好的办法。
只能尝试从民间找人。
“聪明。”西岭城漂亮的眼睛和唇瓣都在微笑,“但是,你确定被扎针的是我吗?”
“委托人不一定是受害者。”
“我确定你是受害者。”姜玺打量他,“今天晚上,我观察了你很久。”
“你看起来很亲切,但你拒绝与任何人有身体接触。”
“准确的说,是拒绝与别人有肌肤上的接触,不喜欢别人靠你太近。”
“你吃东西非常讲究,你用到的叉子、筷子等有可能接触到唾液的餐具,都是你自己带来的,不用别人或现场提供的。”
“你吃的东西都要单独装盘,不与别人同食。”
“不管你吃的是什么,分量都不多,只有吃完了、喝完了才继续拿同样的饮食。”
“你喝酒时非常小心,嘴唇只是微微地碰到杯子的边沿,似乎在避免自己的唾液沾到餐具。”
“所以,我猜测,”姜玺抛出自己的结论,“你可能患有传染病,不想传染给别人。”
“又或者说,你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你患有传染病,有意防止别人拿到你的唾液去做检测。”
像西岭城这样的大人物若是被世人知道患有传染病,一定会引发巨大的风波。
这样的风波必定会给他、给西家以及西家的生意带来负面影响。
西岭城的目光愈发赞赏,看起来就像准备给她颁发大奖。
“你的观察力不错,分析也几乎都对了。”
姜玺微微偏头。
几乎?
西岭城道:“我确实在有意防范别人拿到我的DNA。”
“但是,”他微微一顿,看向身边的保镖,目光微黯,“被扎针并患上HIV的并不是我,而是我的保镖和兄弟时默。”
HIV?
虽然想过这种可能,姜玺还是心生悚然。
一个人到底有多坏或者有多狠毒,才能做出给别人扎HIV针的事情?
时默目光平静,巍然不动,就像早已接受或习惯了身患HIV的事情。
西岭城注视姜玺,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经过今晚的表现,我认为你有希望找出扎针的真凶,所以,我会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你。”
他端起水晶杯,狠狠地将杯里的香槟一口饮尽。
“三年前的圣诞夜,我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假面舞会。”
“现场光线昏暗,所有人都戴着面具,随着音乐摇摆,玩得比较嗨。”
“我喝了酒,没到醉的地步,神志却也没有那么清醒。”
“虽然我戴着面具,还是有很多女人认出了我,缠着我不放。”
“我不胜其烦,差点想提前离场。”
“时默便提出来跟我调换衣服和面具,我答应了。”
“我们换好衣服和面具后,进入舞池摇摆。”
“时默就是在这时被人扎了一针。”
他看向时默,示意时默说明经过。
时默的声音冷硬而平静:“当时四周都是人,挤来挤去的,我感到我的大腿似乎被针扎了一下,但这点疼痛对我来说就像蚊子咬,可以忽略不计。”
“大概过了几分钟后,我又感到我的大腿被扎了一下,扎得稍微有点深,刺疼比前一次明显。”
“当然,这样的刺疼感对我来说,仍然可以忽略不计。”
“加上那时我玩嗨了,脑子有点晕,更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扎针的时间,应该在零点左右。”
“凌晨两点,舞会结束。”
“我和岭少都困了,就在会所的休息间睡觉,直到次日中午才醒来。”
“醒来之后,我们又在会所里用餐,然后我开车送岭少回去,这才返回自己的住处,开始洗澡。”
“直到这时tຊ,我才发现我的大腿外侧有一点点血迹,心里有点奇怪,却也没有在意。”
“两三个星期后,我开始出现发热、肌肉疼痛、没有力气、恶心呕吐等症状,吃药打针都不见好转。”
西岭城接着道:“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康,很少生病,病了也能很快好转。”
“然而这一次,他一病就是十几天,还不愿意做全面检查,觉得这些都是小事。”
“我感觉不对,逼他去做体检,才发现他患了HIV。”
他叹息:“我问了他很久,他才想起假面舞会上疑似被人扎了两针的事情。”
姜玺也想叹息了。
以目前的医疗水平,HIV是治不好的。
西岭城再有钱,也只能让时默保命。
时默这一生都很难像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或尽情玩乐了。
西岭城道:“我相信凶手一定在暗中盯着我,所以我们决定隐瞒时默感染HIV的事情。”
“为了让凶手相信是我患了HIV并努力隐瞒这个秘密,我在日常生活中非常讲究。”
“比如不做体检,不喜欢被人碰触,进餐时尽量避免留下唾沫等。”
“一般人只会以为我患有严重的洁癖,但是,凶手一定知道我患了HIV。”
“我一直在等凶手露出马脚。”
这个案子确实很特别。
吊起了姜玺的兴趣。
姜玺有很多问题,但她没有问。
该说的、能说的,西岭城一定会跟她说清楚。
西岭城:“在接下来的三年里,我们一直在调查那天晚上的受邀人员。”
“受到邀请的有一百多人,每个人最多可以带两名同伴过来,因为舞会不强求所有人进行登记,我们无法确定准确的参加人员名单。”
“至于我的仇家,明里暗里肯定会有一些。”
“但受邀参加舞会的人,至少都是我认为跟我没有深仇大恨的。”
“今晚出现在这里的嘉宾,都是三年前参加圣诞舞会的正式受邀人员,当然,有一些人因为各种原因,没有过来。”
他看向时默。
时默从随手背着的旅行包里拿出一叠厚厚的资料,放在姜玺面前。
西岭城:“这是三年前参加圣诞舞会的人员名单。”
“我全部都调查过了,有可疑的人,但都无法确定。”
“你可以看看。”
他注视姜玺:“现在,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