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月呆呆地看着方才那染着血迹的地方,连玄霖走到她身旁了都未曾察觉。
“看来你很爱出头。”
茯月回过神来,知道玄霖指的是她方才骂殷归一事。
“谁爱出头了,我只是为欢流打抱不平,而且那个殷离,实在是太嚣张了。”茯月垂着眼睛回答道。
玄霖突然钳住了她的下巴,和她四目相对。“你既然没有自保的能力,本座劝你少做出头鸟。废物都爱叫,不是你自己说的么?”
“话是我说的没错,可我就是废物啊?叫两下怎么了?”
玄霖看着茯月一脸坦然,莫名觉得无语。“呵,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茯月被掐得生疼,双手去掰玄霖的手,但那双大手纹丝不动。茯月只好以一个被他掐得嘟嘴的姿态继续控诉:“而且我又不是在不知天高地厚地瞎嚷嚷,那不是还有问心,琅画......和妖尊大人您嘛。”
玄霖松开茯月的脸,冷哼了一声进殿去。
“哼,油嘴滑舌。”
接下来几天,问心发觉茯月总是闷闷不乐地,以为她是那天被殷归吓到了,便十分热情地变出了自己的蛇尾左摇右晃地逗茯月开心。
谁知茯月不仅没开心起来,脸色还愈发苍白,连多余的话也不说了,只剩下一句“我想一个人静静”。
重渊宫很是安静了几天。
茯月坐在殿前地台阶上,盯着在柱子上蠕动的殷归的分身出神。
老实说,她与欢流才认识一天不到,尽管她亲眼见欢流被虐杀,她们之间的情谊也还远远不到茯月要为她痛哭流涕一场的程度。
可是欢流与她说了那么多她即将要获得的幸福,再看她惨死在殿前,茯月心中总归是怅然的。
从前这书中配角的死亡也许只有寥寥数字,甚至还不到一行。
可如今茯月身临其境后才猛然发觉,那短短的几个字就是她们未曾被书写完全的一生。
她的法力也许还不比欢流,如果她原本就是这书中的炮灰呢?那她大概早就死了。
也许她该庆幸,她有一个好系统,只要达到了目标值,她就能摆脱作为一个炮灰死去的命运了。
正出神地想着,茯月感觉头上一重,什么东西砸在了她的头上落了下来。
茯月低头一看,是她落在玄霖寝殿里的小锦囊。
这几日她没有用到锦囊,所以一直没去取出来。
“破烂自己收好,不要妄图让本座给你保管。”
什么破烂,真不会说话!
好吧,她锦囊里那些小工具对于玄霖来说的确是破烂没错。
茯月收好了锦囊,抬头无声瞪了一眼斜倚在门框上的玄霖。
大妖怪今日心情似乎很好,还主动与她说话,虽然一开口还是很盛气凌人让人讨厌就是了。
“你和那个小蝶妖才认识tຊ多久,你不会想告诉本座你在为她的死,黯然神伤吧?”
茯月还没说话,玄霖又道:“本座忘了,也许你只是在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像你们这般柔弱之物,每次睁眼就该感谢上天又让你们活了一天。”
茯月仰着头无声盯了玄霖几秒。
【茯月:真的不能把回家的任务换成杀了玄霖吗?】
【小夜:真的不能啊宿主呜呜呜,因为玄霖本来就是要死的,这个不能算作任务啦。】
茯月一愣。
对啊,玄霖他,本来就是要死的。
如此一想,茯月重新看向玄霖——为何之前她总有一种玄霖还会活很久的感觉呢?
是因为这大妖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孤寂吗?
他从时间长河的起点,缓缓走过万年的时间,仿佛还要孑然一身,走到时间长河的尽头去。
他也会死吗。
“你这样看着本座是何意?”
茯月笑了笑,“因为觉得今天的妖尊大人格外地好看。”
孤冷俊逸,还多了一种快要死掉的美。
玄霖寂然片刻,把眸光从茯月脸上别开看向远处。“皮囊不过浮华表象,有何值得观瞻。”
茯月觉得玄霖简直得了便宜还卖乖,一边顶着一张俊美绝伦的脸一边说皮囊都是浮云,根本没有丝毫说服力好吗。
“既然是浮云,那妖尊大人把自己变丑啊,反正都是不值得一提的表象。”
玄霖又把目光转回到茯月身上,沉默片刻道:“本座既不会用妖力将自己变美,也不会将自己变丑,本座自化形以来便是这副模样。”
玄霖说完唇角便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他弯腰挑起茯月的脸:“不过,你若是很想变丑,本座倒可以帮你。”
茯月将一只手搭在玄霖的小臂上借力站起身来,视线瞬间与玄霖齐平。
“我可以把妖尊大人这句话理解成——妖尊大人在夸我好看吗?”茯月笑着,歪着头看向玄霖。
玄霖看着面前笑得娇俏可爱的人,体内忽然一股莫名的躁动升腾而起。
他闻到了一股香甜至极的味道。
血。
是她的血。
意识到这个,玄霖盯着茯月的眸色越来越黑沉,他缓缓凑近茯月的脖颈,近到几乎能感受到茯月起伏不定的温热呼吸喷薄在他的侧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