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颜青秞
简介:欧阳氏笑得灿烂如春花说:“凡郎君叫我做的事,我没有不依的。”倒叫胡知府心里热了起来,到底还知轻重,又是在老太太屋里,只得温存小意会子,也不叫欧阳氏陪着,自己赶去库房伺候老太太去了。方才热闹的屋子顿时走了个干净,只剩欧阳氏和她的女使侍墨。开了库房胡老太太指使人将凡事男孩儿得用的上东西都叫搬了出来,甚至纸墨笔砚都是全了,还有一尊送子观音,庆妈妈忙拦住了笑说:“老太太可是欢喜糊涂了,此时哥儿都落地了,还要什么送子观音,换个白玉平安挂件罢。”
翠娘得知青秞将今年颜记赚的大半利润给了她做嫁妆,却并不谦让,只说:“你给,我便拿着,有了田地铺子我日后在别家也能腰背直些,只是你当不能误了铺子里的周转,那才是咱们家的根本。” 青秞却欢喜极了,一扬小脸,清亮的眼儿看了天边满脸的嘚瑟说:“姐姐,我当日许你十里红妆,今日可是做到了?” 翠娘嗤的笑了出来哄逗说:“我家的秞儿是谁,最厉害的一个了,自然是做到了,我瞧着能将整个甜水镇的人都震住了,只是别家都是爹爹置办嫁妆,如今你代劳了,可不是叫爹爹气恼。“ 青秞笑说:“爹爹是个胸有沟壑的大气人,再不气恼的,他心里咱们姐妹只怕比起笠哥儿分毫不差,倒是娘平日里瞧着更疼笠哥儿些。” 翠娘使劲推了青秞一下笑了说:“娘如今夜夜熬灯赶制的是谁的新衣。” 原来青秞马虎,人人的新衣都置备齐了,却独独忘了自己的,等想起来,绣娘都放了假,也不甚在意说随便找件新些的便罢了,李氏不肯,带了元妈妈去铺子里翻找了最好的纱绸定要给青秞做新衣,年底事多,又不肯叫姐妹辛苦,只管叫她们歇着,难免忙碌些,只得夜间点灯赶做了。 青秞嘿嘿一笑撒娇合身扑在翠娘身上扭着叫道:“我只说有一点点,一点点嘛。” 等到了腊月初十这日,梁水河里只剩下零星几只客船来往,街上的铺面依然熙熙攘攘热闹的很,知画园这日阖门闭户,戒备森严,看门的青衣汉子眼睛瞪得铜铃大,但凡走路靠的近了些,便恶狠狠的瞪了,吓得孩童都不敢在周围玩耍,俱跑得远远的。 园子里仆佣个个低了头行色匆匆,说话也是小声敛气,稍大些便会被管事们打骂,陈氏的屋门口早叫胡嘉宁安排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胡嘉宁捏着手在屋门口的青石路上走来走去,不肯歇止,芜青白芷,俱不敢劝。 陈氏屋里偶尔传来几声痛嚎,胡嘉宁听了软倒在奶娘贺妈妈怀里压抑了声啜泣说:“都怪我,都怪我,若不是我,娘这大年纪何必还吃这样的苦呢,若是我娘有事,瞧我放过哪个。” 贺妈妈一手揽住了说:“我的好姐儿,没事的,没事的,有奶娘在呢…
翠娘得知青秞将今年颜记赚的大半利润给了她做嫁妆,却并不谦让,只说:“你给,我便拿着,有了田地铺子我日后在别家也能腰背直些,只是你当不能误了铺子里的周转,那才是咱们家的根本。”
青秞却欢喜极了,一扬小脸,清亮的眼儿看了天边满脸的嘚瑟说:“姐姐,我当日许你十里红妆,今日可是做到了?”
翠娘嗤的笑了出来哄逗说:“我家的秞儿是谁,最厉害的一个了,自然是做到了,我瞧着能将整个甜水镇的人都震住了,只是别家都是爹爹置办嫁妆,如今你代劳了,可不是叫爹爹气恼。“
青秞笑说:“爹爹是个胸有沟壑的大气人,再不气恼的,他心里咱们姐妹只怕比起笠哥儿分毫不差,倒是娘平日里瞧着更疼笠哥儿些。”
翠娘使劲推了青秞一下笑了说:“娘如今夜夜熬灯赶制的是谁的新衣。”
原来青秞马虎,人人的新衣都置备齐了,却独独忘了自己的,等想起来,绣娘都放了假,也不甚在意说随便找件新些的便罢了,李氏不肯,带了元妈妈去铺子里翻找了最好的纱绸定要给青秞做新衣,年底事多,又不肯叫姐妹辛苦,只管叫她们歇着,难免忙碌些,只得夜间点灯赶做了。
青秞嘿嘿一笑撒娇合身扑在翠娘身上扭着叫道:“我只说有一点点,一点点嘛。”
等到了腊月初十这日,梁水河里只剩下零星几只客船来往,街上的铺面依然熙熙攘攘热闹的很,知画园这日阖门闭户,戒备森严,看门的青衣汉子眼睛瞪得铜铃大,但凡走路靠的近了些,便恶狠狠的瞪了,吓得孩童都不敢在周围玩耍,俱跑得远远的。
园子里仆佣个个低了头行色匆匆,说话也是小声敛气,稍大些便会被管事们打骂,陈氏的屋门口早叫胡嘉宁安排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胡嘉宁捏着手在屋门口的青石路上走来走去,不肯歇止,芜青白芷,俱不敢劝。
陈氏屋里偶尔传来几声痛嚎,胡嘉宁听了软倒在奶娘贺妈妈怀里压抑了声啜泣说:“都怪我,都怪我,若不是我,娘这大年纪何必还吃这样的苦呢,若是我娘有事,瞧我放过哪个。”
贺妈妈一手揽住了说:“我的好姐儿,没事的,没事的,有奶娘在呢,女人生子都是如此的。”心里也忐忑,陈氏到底年纪大了,女人生孩子正是在阎王门口走一遭呢。
外面各自胆颤,此时屋里却传出一声极为清亮的婴儿哭声,恍如天籁,屋门一开沈妈妈叉了两只尚带血迹的手冲出来对着嘉宁连哭大笑的喊道:“生了,生了,大娘子生了个哥儿。”
嘉宁一怔,立时要往屋里冲,被贺妈妈抱住了说:“姑娘,不可。”又满脸笑意冲沈妈妈喊道:“老货,还不将哥儿好好的抱来给姑娘瞧瞧。”
嘉宁忙道:“不成,外面冷,弟弟怎能出来。”
贺妈妈笑道:“姑娘可是糊涂了,大娘子自在里屋生产,姑娘进外屋看看有何不可,那屋里烧着热热的地龙,且冷不着了。”
嘉宁莞尔笑道:“可不是糊涂了。”
贺妈妈回头叫芜青白芷说:“好好的扶着姑娘,才走久了腿软,我进去帮把手,那老货只怕乐疯了,难免不仔细些。”
等芜青扶住了嘉宁,自己也颠颠的跑进了屋里去。
嘉宁瞧着手里一团粉嫩儿的小娃儿,想着娘为他吃的苦,想着他日后长大了也会读书,也会是母女的依靠,眉眼温柔得像水,心也化做一团棉花一样,只看了一会又万般小心的交到贺妈妈手里,端肃了脸吩咐道:“你们俩都在屋里伺候我娘,外面的事一丝儿也不要管,都交给我便是。”
贺妈妈素知嘉宁的能耐,自是万般首肯。
嘉宁自去书房写了书信送往金陵胡家,言辞恳切,婉转哀清,还怕不打动知府府里那对盼嫡出犹如五爪挠心的母子,用火印封了叫来外门亲信仆役吴三,如此吩咐了,命即刻包船送往金陵去,方觉口渴,叫芜青泡茶,喝了茶还是不适,觉得身体酸软,心里忖度想是这大半年撑得太紧,已伤了元气,此时一松怕有些支撑不住,但此刻却万不能躺下,叫白芷悄悄去买了些丸药胡乱吃了,不肯叫一人得知,刻意撑起来。
金陵府胡家端正肃穆,吴三熟门熟路至东边偏门,找了个小厮将信交给他,又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那小厮顿时脸皱做一团倒像捧了团火一般,不得不硬着头往垂花门里跑去。
等到了门口被守门的婆子拦住好一顿斥责,那小厮忙将吴三的话说了,那婆子犹疑半晌咬牙将小厮放了进去,小厮一路埋头只奔上房老太太的屋子去。
到了院子里扑通跪下喊:“大姑娘有信要亲交老太太。”
还有几天将要过年,屋里胡老太太正歪着与胡知府,欧阳氏商议商议过年走礼的事情,听了院子里的喊声皱眉道:“又闹什么幺蛾子,真不省心,打了出去。”
欧阳氏柳眉杏眼生得极好,便是生了一子,还如同少女般清纯妍美,掩去眼底一闪即逝的轻蔑,婉转说:“老太太,如不是急事,这大年下大姑娘也不至于如此行事,便叫他将信送进来吧。”
年纪越大越是喜欢热闹吉庆,听了这话老太太越发不喜,她们能有什么大事,大年下如此作态,真真生厌,越发吩咐身边伺候的庆妈妈说,叫他滚出去领二十板子。
胡知府皱了眉在一旁喝茶,欧阳氏见了便却拦住了说:“老太太,大姑娘素来知礼,今日这般怕真有事罢,不如叫他送进来。“
见欧阳讲情,胡老太太便也不无不可微微颔首,那小厮将头埋得低低的,高高举起信送到胡老太太跟前,庆妈妈接了信捧给胡老太太,胡老太太眼神朝胡知府一递,胡知府叹气接了拆开,没看几行腾的蹦了起来,说话也不利索了:“娘,娘,馨娘生了个儿子。”
胡老太太正喝茶,手里的杯子砸在地上也浑然不觉,声音颤颤巍巍的说:“快将信给我,我自己看。”庆妈妈忙伺候着带上老花镜,等看清信上却是写着,腊月初十,生下弟弟几个字时,眉眼笑得如盛开的牡丹一样,忙不迭的吩咐胡知府:“你快去打点,我要去看我的嫡孙孙。“
胡知府心里此时像一团火烧着,一连声吩咐人出去打点,不一时又来回话说,河面结冰了,行船艰难。
胡老太太顿时骂道:“糊涂东西,破冰行船,今日就要启程。”
一屋子热闹,唯欧阳氏心中苦涩又惊惶,还要打起精神来逢迎,一时叫来管事妈妈拿来钥匙,开库房取东西。
胡老太太此时才缓过神来,扶了女使要亲自去库房挑选,走到门口又回头说欧阳贤淑能干,欧阳强笑着应了,倒是胡知府体贴些,见胡老太太出了门,忙伸手握了欧阳氏的手道:“这府里都是你的辛苦,才能样样如意,大娘子身体一向弱,也是个懒散的,自然还得你照应府里的事。”
欧阳氏笑得灿烂如春花说:“凡郎君叫我做的事,我没有不依的。”倒叫胡知府心里热了起来,到底还知轻重,又是在老太太屋里,只得温存小意会子,也不叫欧阳氏陪着,自己赶去库房伺候老太太去了。
方才热闹的屋子顿时走了个干净,只剩欧阳氏和她的女使侍墨。
开了库房胡老太太指使人将凡事男孩儿得用的上东西都叫搬了出来,甚至纸墨笔砚都是全了,还有一尊送子观音,庆妈妈忙拦住了笑说:“老太太可是欢喜糊涂了,此时哥儿都落地了,还要什么送子观音,换个白玉平安挂件罢。”
装了几车子送到船上,到底是破冰行船,母子俩热闹闹朝着甜水镇而去。
胡明浩与同窗聚会回来,想起席间何家四郎说起紫衫墨,思及自家爹爹好像也有一方,便跟欧阳氏说要找那方紫衫墨用。
侍墨看见胡明浩进来,蹲身交手福礼恭敬说:“大郎回来了。”胡明浩挥挥手叫她起来,只管朝欧阳氏要墨。
紫衫墨难得,拿钱也不好满,若平日里欧阳氏难免唠叨几句要惜福的话,今日看着窗根下的两盆腊梅花,不知想什么,只叫侍墨去找李妈妈开了库房去拿。
今日席间精彩,舞乐又好,胡明浩不免被劝着多喝了两杯,见欧阳氏跟前茶盏里茶色清亮,伸手取了,慢慢啜品。
一会子,侍墨空手回来,垂了头,偷眼瞧欧阳氏,胡明浩不过十四五岁,少年心性,虽是庶子,却自小被阖府捧凤凰似的捧大的,此刻见侍墨没将紫衫墨取来,顿时不快,将手里的茶盏使劲顿在桌上呵斥说:“怎么没取来。”
侍墨犹自拿眼看了欧阳氏,欧阳氏此时方有些缓了神说:“竟是连这也拿走了?“
侍墨点了点头又说:“老太太封了帐,帐上只留了五百两银子,说怕宝哥儿那里要用,年底了不好现银。”
“宝哥儿?”欧阳氏呐呐问,“不是该叫二郎吗?”
侍墨说:“走之前,老太太吩咐了,不许说二到三,阖府皆要叫宝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