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过去打扰他们二人，转身回了屋。
再未能入眠。
翌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姜雁颖依旧早起和朱长卿一同用早膳。
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朱夫人的贴身嬷嬷跪倒在门前，哭得撕心裂肺。
“公主！大司空！求您二位快去趟相府吧！出大事了！”
姜雁颖心口一跳：“怎么回事？”
“相国新娶的小贱蹄子污蔑我家夫人使巫术让她掉了胎，朱相国竟直接派人过来将夫人生生押去了相府逼问！”
闻言，姜雁颖神色冷凝，朱长卿神色也是一变。
两人当即动身过去。
抵达相府。
映入眼帘的一幕让姜雁颖神色大震。
一向端庄的朱夫人此刻发髻散乱，竟双手举剑架在脖颈上。
而在她的脚边，是早已被摔得粉碎的玉萧。
还不等姜雁颖出声。
朱夫人嘶哑悲戚的声音响起：“朱项，今生是我爱错了人，若有来生，哪怕生做牲畜，也不愿再与你再有一丝纠缠！”
姜雁颖瞳仁骤然收紧，满是惊骇：“不要——”
她飞一般想扑过去阻止。
却还是晚了一步。
锋利的剑刃划破朱夫人的脖颈，刺眼夺目的鲜血喷洒而出。
朱夫人就这么倒在了她和朱长卿的眼前。
“母亲——！”
向来冷静的朱长卿此刻无比慌乱。
可有一道身影比他们更快冲过去，疯了一般将朱夫人涌入怀里捂住伤口，猩红着眼朝周遭怒吼：“快喊医官！快救夫人！”
是朱相国。
前一刻还满脸漠然的朱相国，此刻跪在血泊里，无助至极。
所有人都怔住。
姜雁颖眸中震颤，她原以为朱相国对朱夫人已经没有任何情意。
可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
而他怀中，朱夫人视线只是看着朱长卿，没再看朱相国一眼。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手重重垂落。
彻底没了生息。
姜雁颖呼吸一窒，泪水涌出眼眶。
下一瞬，她便见朱长卿冲过去推开朱相国，双眸赤红嘶吼：“放手！”
朱相国被推得趔趄倒下，眸色呆滞地盯着地上朱夫人的尸首。
安静片刻，他却仿若疯魔一般当场大笑出声：“我不信，你又在骗我！你以为你做戏假死就能让我后悔吗？”
“我告诉你，不可能！”
“你给我起来！”
他俯身想去拉朱夫人的手，却被朱长卿狠狠甩开，朱长卿狠狠瞪着朱相国。
“你不配碰她！”
朱长卿直接抱起朱夫人，一步步走出相府。
姜雁颖红着眼眶跟在他身后。
大片雪花簌簌往下落。
踏出相府的一瞬间，姜雁颖回头看了一眼，朱相国仍站在原地，执拗的不曾回头多看一眼。
他的脚边，是已被鲜血浸透的玉萧碎片。
……
灵堂内，白幡飘动。
姜雁颖和朱长卿一同守在灵堂。
守灵这七天，朱相国从未出现。
姜雁颖问朱长卿：“明日出殡，可要我派人去通知朱相国？”
朱长卿神色异常冷冽：“我娘早就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姜雁颖便沉默的不再多说。
次日，两人扶棺出殡。
直至下葬，朱相国依旧没有露面。
朱夫人的墓前，只剩下姜雁颖和朱长卿。
天色阴沉，大雪未停。
姜雁颖站在朱长卿身后，静静望着他。
朱长卿将酒倒在墓前。
他想起从记事起，朱夫人和朱相国的日日争吵不休，想起朱夫人的眼泪和朱相国的言而无信。
明明只要不动心，便能相敬如宾。
嗤笑一声，他哑声道：“娘，您一路走好，莫再牵挂任何人。”
姜雁颖听着，心一点点窒息。
她一时竟不知，是朱相国和朱夫人这种深刻爱过恨过，至死方休的夫妻悲哀？
还是她和朱长卿这样从未相爱过的夫妻更悲哀？
朱长卿起身离开。
姜雁颖走在后面，临上马车之时，她忽地一顿。
是错觉吗？
她似乎看见了朱相国的身影。
可抬眼往朱夫人的墓前看去，却并无异样。
……
回到大司空府。
凤伊又守在门口，见到两人，当即迎上来。
朱长卿语气温和：“你怎么等在这？”
“等你回来用午膳。”凤伊柔声回答。
两人的对话如此自然……
姜雁颖静静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凤伊日渐隆起的腹部。
脑子里忽地记起朱夫人当初跟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风雪是不会留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