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宛儿心头一紧,晋文帝来的正是时候,不然她不知要死多少脑细胞。
六公主迎上前去,笑容满面地扑进了晋文帝怀里。
“父皇!”她撒娇似的声音,在静谧的殿内显得格外清脆。
晋文帝抚摸着女儿的发顶,慈祥地笑道:“父皇的好女儿,今日可高兴?”
两人相视而笑,仿佛将周围所有人都排除在他们温馨的气泡之外。
江宛儿听见“平身”的旨意后,才敢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
那位在宴会上高高在上、令人望而生畏的君王,在此刻竟像极了一个普通的父亲,对着自己骄傲又任性的女儿,流露出温柔和纵容。
“朕可听说了,你前几日去参加状元郎的婚宴,把闹事的人制服,可威风了。
这惩罚了坏人,还替朕查出几个贪墨之徒,正是朕的福气包公主。”
晋文帝语气中难掩欣慰。
果然有他年轻时候的风范,可惜是个女儿身,但也不妨碍晋文帝对她的格外宠溺。
“你看这些赏赐,喜欢吗?”
六公主笑得眉眼弯弯:“父皇,儿臣都喜欢!不过……”
她突然使出撒娇攻势:“父皇啊,儿臣想亲自去灾区看看百姓。”
江宛儿暗自汗颜。
公主真是胆大包天!
她以为就算是公主,也不能轻易提出如此请求。
然而六公主却理直气壮:“父皇,儿臣已经向菩萨祈福过了!要亲手做点事情给百姓送去温暖和关怀,只有这样才能求得一个良缘。”
六公主说罢,依偎在皇帝身边继续软磨硬泡。
江宛儿目睹这一幕觉得诧异又好笑:原来即便是金枝玉叶,也有如此俗世般稚气可爱之处。
她忍不住感慨于公主编造出来关于姻缘与功德相连的故事,竟能让一个至尊无比的君王动心思考。
这个想法有些正中晋文帝的下怀。
太子最近在捐赠善款之事,完成他不敢想的数额,让他不由感慨,太子果然是有些本事的。
现在满朝文武都倾向太子,这让他有些焦虑。
他的位置是想传给三皇子的。
正准备想个理由让三皇子前去救灾,而现在六公主的请求,可不就是来的正好?
晋文帝故作沉默了片刻,宠溺的拍着六公主的玉手,微微颌首表示同意。
“好吧!那得安排得当,保证安全。”
六公主雀跃万分:“多谢父皇!”
转头对江宛儿挤了个眼神。
江宛儿默默收回目光,在心底深处感叹,福气包公主,果真是名不虚传,她实在是佩服。
果然,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晋文帝的目光柔和地落在六公主身上,手指轻轻捏起她的脸颊,语气中满是宠溺与忧虑:“朕的小丫头又瘦了些,可别再瘦下去了,父皇看着心疼。”
六公主娇声应道:“父王,女儿这不是为了好看么。”
眼角含笑,仿佛回到那个曾经200斤的日子里。
晋文帝露出怀念的微笑:“记得你小时候胖乎乎的样子,连父皇都抱不动。如今却变成了这般倾国倾城的模样。”
可怜她母妃去的早,也难怪他多疼爱几分。
如今的这般美丽,比她的母妃,出落的更加动人。
他温柔地摆弄着她细软的发丝。
“对了!”晋文帝突然话锋一转:“你身边那位机灵鬼精灵似的宫女是谁?朕想见识见识。”
江宛儿听闻此言,从宫女队列中走出来。
她穿着素净而合体的宫女服饰,步态优雅而稳重。
“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江宛儿恭敬地说道。
神态不卑不亢,并以清澈明亮的眼神直视前方。
晋文帝审视着江宛儿。
她有一张聪明伶俐的脸庞,谈不上有多美,但眉目间流露出自信与坚毅,是很独特的。
即使只是一个小小宫女,在他面前也毫无畏惧。
“真是个机灵活泼之人。”
晋文帝点点头,目光转向身旁的公主。
“悠悠,父皇太久没同你一起用膳,今日朕就留下来和你共用午膳。”
六公主听罢顿时喜形于色:“多谢父皇!正好让您尝尝这位宫女非凡的厨艺呢。”
江宛儿微微一愣,这……
她不想太出风头,啊喂。
六公主见她发愣,表情微恼:“江宛儿,你听到了吧?父皇要留下来用膳,你还不退下好好准备?”
“是,公主。”
“嗯,你有多少厨艺全都甩上来,可别给本公主丢脸。”
“奴婢遵命。”江宛儿行礼退下后,就开始琢磨午膳。
听到殿内响起淡淡银铃般欢笑声中,她不由的感慨,公主这是替她邀功呢。
这不想表现,也只能好好表现。
这就是皇权的威压,江宛儿又掰着手指头数,等待出宫的日子也太让人难熬了。
到了用午膳之际。
江宛儿将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现代佳肴,摆放在御桌上。
牛排鲜嫩多汁,表面煎得恰到好处,散发着诱人的焦。
意面细滑入味,缠绕着浓郁的番茄酱。
自己酿造的果酒晶莹剔透,在精致玻璃杯中映出斑斓光泽。
晋文帝看着这些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美食,眼神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惊奇。
那股从未有过的香气直冲他心头,让他不由自主地食指大动。
六公主却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她微笑示意身旁宫女用银针试毒。
确认无害后,便向父皇点了点头。
晋文帝拿起刀叉,按照江宛儿指导的方式,切下一块牛排放入口中。
只是轻轻一尝便眼前一亮:“真是美味至极!”
品尝完每样菜肴后,晋文帝连声称赞:“朕还从未吃过如此异国风情之物!”
当即命人取来一个镂空雕花金盒,并亲手将其交于江宛儿手中。
“你给朕开了眼界,这份赏赐算是朕对你才艺之赏识。”
江宛儿接过金盒时,光顾着看赏赐,心里欢喜。
根本没注意到,晋文帝眸子深处掠过一丝异样。
有欣喜,有欢喜,还有一丝丝看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而这些表情,全都落入了六公主的眼睛里。
哈哈,常在后宫里混迹的六公主岂能不知。
父皇这是对江宛儿感兴趣了。
这不仅让她脑洞大开,还怀揣着天真幻想:若能让江宛儿成为父皇身边人,则日后可常有机会与她共度时光。
那么她就可以永久的拥有这个智囊。
毕竟在她心底,她已然视江宛儿为最亲近之人。
有种离开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行事的感觉。
更何况,她坚定江宛儿是上天送给她的福星。
她的到来,让她的福气更上一层。
只是,她身为公主金口玉言,所要放她出宫的,又不能食言。
但是私心,想把她一直留在宫中。
“父皇,若是喜欢这宫女的厨艺,可以常来。”
晋文帝点了点头,天天山珍海味,着实是腻了。
偶尔换换这所谓的异国风情,着实让他感觉到新奇跟兴奋。
第 31章 抵达泽北
次日。
朝霞初升,宫廷之外已是人声鼎沸。
太子的救灾队伍扬尘而去不久,三皇子的车马紧随其后,六公主的队伍也在整装,欲要踏上泽北城的道路。
群臣们站在城楼之上,目送着这支队伍渐行渐远。
他们交头接耳,私下议论着这一切背后的深意。
皇帝陛下明显偏爱三皇子啊!
如此多人前往救灾,无疑也展现了朝廷对百姓苦难的关注和重视。
在那些目送中身影里,并排而立的还有后宫嫔妃们。
舒贵妃穿着华丽服饰,面色柔和地看向自己心爱的儿子。
她轻声叮嘱:“晟儿,在外务必要悉心照料自己。”
池晟转过身来,向母妃微微颔首:“母妃放心。”
等到尘土飞扬中,队伍消失于天际时,舒贵妃这才收回目光。
就在此时,她注意到江宛儿正在小心翼翼地扶着六公主上马车。
这小小宫女江宛儿竟也跟随其中!
舒贵妃眼神一冷,在阳光下闪过一抹几不可察觉的阴毒。
“哼!”她暗想:“这个滑头宫女居然也敢去?”
记忆中突然闪现出暗卫传来的消息:江宛儿与太子有所勾连,并且近日更加频频进入儿子的眼帘内。
这怎能让她坐视不理?
好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想脚踩两只船。
呵!跟太子来往密切,还来招惹三皇子
舒贵妃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暗道:你以为依附了六公主就能高枕无忧吗?哼!这次本宫就看你有没有命回来……
想到这里,舒贵妃转身缓缓走回自己寝殿中去了。
步履间流露出上位者特有的雍容华贵,与不容置喙的权势。
眼神中闪过一丝凶狠,她轻轻拂去衣袖上的尘埃,朝门外喊道:“来人!”
随即,一个身影如鬼魅般从暗处滑出,跪倒在地:“主子请吩咐。”
“你们立刻跟去泽北城。”舒贵妃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找机会将江宛儿除掉。那女子与我儿近乎不逊,必须弄死。晟儿的未来妻子只能是名门之后。”
暗卫头领面无表情地应诺:“遵命。”
此时,在京城街道上,江宛儿所在的队伍缓缓前行。
百姓们纷纷围观夸赞:
“看啊!公主和三皇子都亲自出马救灾了!”
“真是有福气啊我们百姓,有这样关心民生的皇家成员。”
六公主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传来阵阵欢呼声,脸上浮现出幸福甜蜜的笑容。
她想象着即将与心上人并肩作战、共同救助灾民的场景,内心激动得难以自持。
然而,在人群中站着一位打扮华美,神色带着些许怨毒的女子。
便是丞相千金祁江雪了。
她目送着队伍远去,并没有像其他百姓那样发出赞叹声。
相反,在看到江宛儿身影时,她紧握拳头,“那个小贱人!”
她恨得牙根痒痒。
一个不入流的小宫女,居然能入太子的眼,这如何让她不恨。
太子是她的,太子妃的位置也必须是她的。
也只有她配坐这个位置,她将来是要当皇后的。
想到这,祁江雪转向身旁的丫鬟低语:“去,花重金请最厉害的杀手。趁这个贱人在京城外头正是下手好时机……本小姐要让她消失得无影无踪。”
让她敢不自量力的跟她抢男人。
丫鬟恭敬的点了点头:“是……小姐。”
*
半个月的颠簸,江宛儿所在的马车终于抵达了泽北城。
她原以为六公主会因路途遥远而显得疲惫不堪,然而公主每一日都保持着良好的精神面貌,甚至还时常帮忙分担些许琐事。
这份由爱生发的坚韧与耐力,令人不禁感慨万千。
原来爱情真有如此伟大的力量。
相比她们的队伍一路上慢慢悠悠,太子的队伍是快马加鞭的,预计十天就能抵达目的地。
而三皇子的队伍也比较迅速,估计也比她们早两三天到达灾区。
当六公主的队伍抵达之际,三皇子池晟正与当地知府并肩站立在尘土飞扬的道路边上。
见马车缓缓停下,池晟连忙示意知府带公主的队伍去安排住处。
江宛儿从窗帘间望出去,眼前百姓流离失所、家园被毁的景象让她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震撼和同情。
水患无情地吞噬了这片土地上,曾经存在过的温馨与欢笑。
只剩下临时搭建起来摇摇欲坠、薄弱无比的帐篷。
“六妹妹,这里太忙,我暂时走不开,就让知府大人先带你们回府。”池晟温柔的声音,如一股山涧清泉,洗涤着来人一路的疲惫。
“好的,三哥哥。”六公主点头,这些都是小事,百姓的事才是大事。
知府大人上前一步,忙行了行礼:“公主,下官已经准备好房间,这边请。”
知府大人骑上官差牵过的高头骏马,在前方带路。
六公主点头,示意车夫跟上,身后的一支队伍也紧跟其后。
马车里的江宛儿时不时的掀开车帘,打量窗外的景物。
令她惊异之事还在后头。
她竟然看见池锐正在灾区劳作。
昔日高高在上,象征至尊权贵太子殿下穿着简单素净衣裳,在泥泞中挥洒汗水。
没有任何架子或者优越感,在士兵们中间指挥苦干实干:提水浆湖、运送木料、搬移巨石……
他额角滑落珍珠般大小汗滴,在阳光反射下闪耀。
看到这样平易近人且勤恳工作态度,完全超乎预期形象太子殿下时,江宛儿愕然呆住。
内心掀起阵阵巨浪,仿佛所有认知都被彻底颠覆。
眼前这位太子……竟能如此放低身段。
他有野心不假,但他对民生是真切的关心。
江宛儿此刻,不知怎么的就生出许多敬意和钦佩......
片刻之后,她们所乘坐的马车抵达知府的府邸。
因为连续一个月的下雨,府邸有些屋檐都坍塌了,瓦砾散落一地,显得颇为凄凉。
知府大人下马迎接,脸上挂着尴尬又恭敬的笑容。
“公主请里面休息。”他忙不迭地引路。
江宛儿跟随其他宫女一起,还有一队侍卫入住西院。
三皇子是在南院落脚,而太子殿下被安置于东院。
虽然分处三处,但彼此间只隔了一堵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