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公堂就是官员们办公的班房了,两排十几间屋子,洛媱推开第一间走进去,满屋的灰尘和蜘蛛网,也不知道闲置了多久。
她看了雷虎一眼,已经开始怀疑他别有用心了。
雷虎率先而行,踹开了第三间屋子的门,对洛媱说:“老爷,这间有人。”
屋内躺着几名衙役,正呼呼大睡,被踹门声惊醒,一脸茫然地问:“谁啊?打扰大爷好眠!”
洛媱站在门口,光影交汇,看不清面容。
她虽穿着常服,可衣裳料子是上好的锦缎,身姿挺拔,一看就大有来头。
“出来!”她呵斥道。
雷虎补充了一句:“此乃朝廷任命的新县令陆大人,尔等还不出来拜见?”
衙役们呼啦啦起身,连衣裳鞋子都来不及穿。
天气炎热,他们睡觉都光着膀子,雷虎还以为洛媱一名女子会不敢看,没想到她不仅光明正大地看了,还一脸嫌弃地表情。
这些衙役一个个瘦的像竹竿,一看就是营养不良造成的。
连衙役都吃不饱饭,更何况是普通的老百姓。
洛媱怒气顿消,平静地说:“去把衣裳穿好,一炷香后在公堂集合!”
她转身去下一间,除了在睡觉的,还有聚众赌博的,赌的也不是大钱,就是一两个铜板和几把瓜子,拉到警察局都定不了案的那种。
“县丞呢?主簿呢?还有六房官吏呢?”洛媱到目前为止,见到的都是普通的衙役,一个正经官吏都没瞧见。
“回大人话,今日楚师爷大喜,大人们都去赴喜宴去了。”
“楚……师爷?”洛媱偷偷斜了雷虎一眼,姓楚,别是楚家人吧?
能这么有面子请到衙门所有官吏,想来不是个普通师爷。
在来此之前,洛媱也向楚晏询问过苍梧县的情况,对方却只告诉她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物关系一点没提。
或者,这楚师爷才是楚家真正的苍梧县管理人,自己只是来当个傀儡的。
洛媱越想越觉得自己猜中了,否则无法解释楚晏把自己送到这里的用意。
“既然如此,你们怎么没去?”洛媱试探地问。
衙役们集体尴尬地笑笑,“大人说笑了,我们不够格啊。”
洛媱心思转了几个圈,问:“哪位是捕头?”
刚才答话的中年衙役上前一步,行礼道:“在下李大泉,见过大人。”
洛媱打量了他一眼,感觉有四十岁以下,看着显老,而且个子不高,估计抓捕犯人都跑不过人家。
洛媱问他:“县衙后可有住宅?本官带着家眷来上任,需要一处住所。”
“有的有的,前任大老爷就是住在后衙,只是许久未住人有些埋汰,大人稍候,待小人们去打扫一番,再请大人入住。”
洛媱满意地点头,“让他们去吧,你陪本官去楚师爷家走走,都快到饭点了,本官也想去楚师爷家蹭杯喜酒喝。”
李捕头笑脸一僵,犹犹豫豫的,最后在洛媱的逼视下不得不答应。
师爷没有品级,按理说只是县令的幕僚,上一任县令都死去多时了,这楚师爷还挂着名,可见是个难缠人物。
从衙门出来,洛媱与其他人交代一声,让她们去后衙等着,洛夫人和宋南枝都不是简单人物,洛媱并不担心她们。
绕过几条街,入眼的是一座“豪宅”,那是洛媱进入岭南地界后见过最好的房子,占地面积广,白墙青瓦,大红朱门,符合她对县衙所有期待。
“楚师爷家资颇丰啊。”洛媱羡慕地说道。
李捕头小声回答:“师爷出自楚家,这宅子是他祖上留下来的,确实挺富裕。”
“哦?是曾经王族的那个楚氏吗?如此说来,楚师爷还算王族后裔了。”
李捕头吓得跪地求饶:“大人恕罪,小人随便说的,如今岭南没有王族这一说,传到巡检官耳中,我们都不好过。”
洛媱没想到这里的政治统治这么严苛,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请他起来,让他去敲门。
等他离开,雷虎冷漠地说:“楚彧这一脉早就不属于王室了,不过是自命清高罢了。”
“他不是你们家主的人?”
“不是。”
洛媱心念一转,推翻了原来的猜测,或许楚晏是让她来夺权的。
等了许久,洛媱都被快晒晕了,终于来了一行人,中间领头的那位留着山羊胡,穿着大红锦袍,肥肥硕硕,走起路来一抖一抖的。
“哎呀,小人该死啊,竟然不知陆县令今日到达,竟让县令大人久等了,小人真该死!”
那胖子朝洛媱作揖赔罪,笑得一脸谄媚,可眼神却是毫不在乎的。
洛媱好歹工作了十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这人如果就是楚师爷,绝对是个地头蛇。
“请问你是……?”洛媱茫然地问。
胖师爷笑容一僵,讪笑道:“大人恕罪,小人楚彧,乃是县衙的师爷。”
他把左右两侧的人全介绍了一遍,县丞赵明,主簿刘承志,典史王奎,还有六房主事,全在这里了。
洛媱一次认了个够,朝众人点头示意,“各位大人免礼,本官初来乍到,听说师爷家有喜事,特来沾沾喜气。”
见他客气,又如此年少,众人心中难免看低他几分,而且这苍梧县每任县令都不曾超过三年,也不知这小子能待多久。
“大人快请进,酒菜略薄,还请见谅。”
洛媱吃了一路的苦,闻到酒菜的香味已经饥肠辘辘了,想着一会儿走的时候要给洛夫人打包点好吃的。
洛媱被请到上座,雷虎也被请到一桌落座,二人大大方方,丝毫不怯场,到让人满意了几分。
有貌美的丫鬟过来给洛媱斟酒,洛媱举起酒杯闻了闻,做足了样子才说:“好酒,不过本官酒量欠佳,只能陪各位饮三杯……这第一杯,先敬楚师爷,祝师爷与新人百年好合。”
楚府到处挂着喜庆的红灯笼,加上楚彧穿着一身红,洛媱便以为今日是他娶妻之日。
只是他这把年纪,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娶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