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时和傅景鸿来了温家最大的书房。
里面已经有两位老者在等着了。
他们分别是荀贞和谢安。
二人正在下棋,见到傅景时带着傅景鸿来,也只是淡淡瞥了他们一眼。
傅景时非常尊敬这两位老者,拉着傅景鸿对二人行了一个弟子礼。
荀贞声音冷淡道:“不敢当,等傅二公子过了考核,再来对我行这礼吧。”
傅景时一时有些尴尬。
傅景鸿也是脸色涨红。
他们没想到两位老者居然会如此不给二人面子。
温令羽打着圆场道:“荀先生和谢先生之前只给太子和皇子们讲过课,收我为学生,也已经是破了例。景鸿你好好考,等考过了再来拜见两位先生。”
傅景鸿一听二位老人地位如此高,还给太子和皇子们讲过课,那自己要是过了考核,以后岂不是也勉强算太子和皇子的同窗?
温吟玉和温令羽要是知道这厮还没考上功名,就已经开始做着攀附太子、皇子的美梦,肯定要翻个大白眼。
温令羽命小厮拿来笔墨纸砚摆好,又指着前面一张书案道:“景鸿,卷子就在那里,你要是准备好了,就开始写吧,考试时间为两柱香。”
“好。”
傅景鸿点头应是,坐到书案前。
见他坐下,小厮开始燃香。
温令羽对傅景时摆手,示意他到旁边坐下休息。
傅景时坐下后,小厮就送来茶水。
他品尝了一口,只觉得那茶味道极好,后味甘甜绵长。
也是,毕竟是首辅家,招待客人的又怎会是劣等茶?
想到温吟玉出嫁前喝的就是这样的好茶,嫁给自己后,忍受不了喝劣质茶水,因此才拿嫁妆贴补。
他心里更是气恼,为温吟玉的骄奢,也为这贫富差距。
就不能为他忍一忍么?让他在外头丢了这么大脸!
温令羽坐在一边,气定神闲翻着一本书。
傅景时看过去,忍不住在心中惊叹。
这是前朝名儒范之兖的作品。
他也只是听过。
范之兖先生的作品,多是孤本,极为难寻。
再看温令羽书架上的书,很少科举考试相关书籍,反而都是一些大儒名作。
这些书,出身寒微的傅景时永远也看不到。
他再次体会到自己家和温家的差距。
也难怪外人会传得如此难听。
他和温吟玉,家世确实相差太多。
可是,他是靠自己考得功名的。
温吟玉有什么,若不是有温府家世,她那般寡淡女子,如何能嫁给自己这般有才华的人?
想到这里,傅景时又生出几分怪异的自信来。
只要温吟玉还是他的妻子,她就是自己的私人物品,她的东西自然也该是他的。
傅景时心里又开始琢磨,要不要再制造一场意外...
不用她死,只要她残了废了,温吟玉就会自卑,对他更加百依百顺。
温府也会因为这样一个残破的女儿,给他更多利益!
心思百转间,他瞥见书案前的傅景鸿,挑了挑眉。
只见傅景鸿时而抓耳挠腮,时而捂着肚子,一副痛苦的模样。
傅景时只当看不到,低头喝茶。
傅景鸿看了题目后,就心神皆乱。
题目都没有超纲,皆是乡试的水准。
可是,他却无从下手。
第一步审题,他就产生了挫败感。
也是,大儒出的题,都不用超纲,只要稍微换一下角度,就能为难资质平庸的学子。
傅景鸿心理压力大,身上突然发痒起来,肚子也突然疼起来。
他也不敢起身说自己不舒服,就怕那两位大儒说他故意找借口逃避考试。
而且,这么难得的考核机会,放弃了岂不是很可惜?
他硬着头皮,拿起笔来书写。
傅景时对傅景鸿那副痛苦的样子,心知肚明。
来前,他让小厮私下里拿走了马车中的软垫。
软垫中加了很多芍药花粉。
他这个堂弟,对花粉过敏,尤其是芍药。
只要沾染到一点点,就能让他吃尽苦头。
葛氏那般对他,他总要从傅景鸿身上讨回来。
他不知道温首辅会不会听了温吟玉的请求,给傅景鸿走后门。
但是,他不会给傅景鸿一点机会进入温府读书。
不然,外头肯定要编排他靠着妻子,扶持自己堂弟。
傅景鸿突然面色惨白,对着旁边的温令羽,狼狈道:“我要去趟茅房!”
温令羽放下书,心里嘲讽温令羽事儿多,面上还是客气道:“我让小厮带你去!”
小厮上前带路。
傅景鸿几乎是跑出去的。
旁边下棋的荀贞摇摇头:“不会做就不会做,找什么去茅房的借口?”
对面的谢安叹息:“要不是看在温首辅面子,我们才不来浪费时间!”
傅景时看着傅景鸿出去,心里觉得奇怪。
照理知道今日要参加考核,傅景鸿应该不会乱吃东西才是,怎么还能出闹肚子这种差错。
他是想给傅景鸿一些苦头,可也没想让他这么丢傅家脸面。
傅景鸿回来时,只剩下一炷香时间。
他憋红着脸继续做题,因为心绪大乱,这考卷自然也是答得乱七八糟。
收卷后,傅景鸿低垂着脑袋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荀贞看了眼试卷,傅景鸿只做了一半不到,几道题还答得答非所问。
他摇头叹息,把卷子拿给谢安看。
谢安看了眼,对温令羽道:“你父亲的请求,我们怕是做不到了。这个傅景鸿,资质太差,基础打得不牢固。就是勉强让他来听课,估计他也听不懂,反而浪费了他的时间。”
傅景鸿听得面红耳热。
傅景时上前为他说了几句好话,一副爱护弟弟的模样。
荀贞和谢安却不管他说什么,冷酷拒绝了。
温令羽早知道这个结果,他笑着安抚了傅景鸿几句,送了傅景时和傅景鸿出去。
傅景时离开前,还提出要去见温首辅一面,大有替弟弟说情的意味,同时也是为了吟玉嫁妆的事情,想请温首辅原谅。
温令羽摇头,“父亲今日确实有要事,不方便见你,我看之后有空,你再来拜访吧。”
温首辅不愿意见他们,傅景时也只能无奈和他拜别。
回去路上,傅景鸿哭丧着脸。
傅景时轻声安慰着他,实则在心里嘲笑堂弟是个蠢的。
回到府里,傅景时等傅景鸿进去,才吩咐小厮扔了马车中那块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