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葫芦惊得瞪大了黑黝黝的眸子:“阿娘的脖子就是他发疯划的吗?”
阿娘说得好可怕,那个叔叔也确实好凶哦,可是……可是她为什么还是想和那个叔叔亲近一点呀?她疑惑地皱着小脸。
“嗯。”赵连娍再次告诫:“小葫芦一定要记住了,以后看见他就躲开。”
李行驭虽然不伤孩子,但谁知道他疯起来会做出什么事?还是离他远些更安全。
“好,阿娘我记住啦。”小葫芦小脑袋点了点,摇头晃脑的,可爱极了。
翌日。
赵连娍穿戴整齐,自梳妆台前站起身:“云蔓,去把小葫芦抱来。”
她要随母亲、婶娘她们一道去赴宴了。
“姑娘。”云蓉犹豫了一下劝道:“稚姑娘跟着去赴宴,只怕又要被那些人说三道四的,不如就让稚姑娘在家中吧?”
她生来胆小怕事,总不能理解为什么稚姑娘出去要面对那么多非议,姑娘却还是去哪里都还要带着稚姑娘?
留在家中,不是更好吗?
赵连娍摇了摇头:“我护着她,只能一时,不能一世。
该面对的,还是要她自己面对,她要强大起来,以后才能保护好自己。”
她也知道,小葫芦出去可能会受委屈,但这就是小葫芦该面对的,她不可能一辈子把小葫芦关在家中。
云蓉听了她的解释,愣了一下点点头:“还是姑娘考虑的周到。”
*
康国公府出了个惠妃,膝下又有宁王、福王两个皇子,康国公贵为国舅,又任兵部尚书,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
他的母亲过寿,前来贺寿之人自然多得数不过来。
康国公沈朝和养子沈全璋正在门口笑脸迎客,见到平南侯一众,笑着招呼。
赵连娍一路看着康国公府门前的张灯结彩,入目皆是一片喜庆的红,她默默跟在长辈身后,悄悄打量门口的沈全璋。
沈全璋身形瘦削,算不上高大,五官生得不错,只是组合在一起显得太过秀气,周身散发着一种阴郁的气场。
赵连娍又多看了一眼,就是此人,上辈子往死里折磨她大哥。今日她便将他的老底翻出来,叫他再无帮朱曜仪为恶的机会。
为了避嫌,男宾和女宾席位是分开的。
赵连娍随着钟氏她们进了花厅。
花厅里,一众女眷原本热热闹闹的说着话,看见她进来了,像是有什么默契一般,瞬间安静下来。
赵连娍对这一切早已司空见惯,从她有了小葫芦之后就一直是这样了。
她也不在意,同钟氏说了一声之后,便去了花厅后面的小园子。
奶娘带着小葫芦在这里玩耍。她不想听那些早听得耳朵起了茧子的冷嘲热讽,这会儿又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不好做别的。干脆出来陪孩子躲清静,等会儿开席了再回去便是。
赵连娍在回廊下倚柱含笑看小葫芦被奶娘抱着,正翘着兰花指采梅花。
“小葫芦好像又长高了。”
一道清润的嗓音打破宁静。
赵连娍侧眸,眼神柔了柔,转身行礼:“拜见福王殿下。”
来的人正是惠妃亲生的福王朱平焕。
他身姿清瘦,肤色有几分病态的苍白,一双桃花含情眼好似泛着水光,深深望着她:“你瘦了。”
赵连娍对他笑了笑:“还好吧。”
朱平焕是除了家人之外最让她放松的人。
小时候进宫赴宴,朱平焕救过她的命。
在没有流落在外那回事之前,她一直想嫁给朱平焕。小时候的记忆模糊不清,但她还是觉得像朱平焕像话本子里的英雄一样救了她,她该以身相许。
朱平焕也爱慕她。
当初她不肯答应与朱曜仪定亲,就是因为和朱平焕情投意合。
上辈子,她落在朱曜仪手里饱受折磨,临死时,她看到朱平焕为了她造了反。
“近日没休息好?”朱平焕看眼下有淡淡青黑,不由关切。
“还好。”赵连娍回过神来,朝他笑了笑。
“嘴怎么了?”朱平焕抬手,欲触碰她的唇瓣。
赵连娍下意识退了半步,羞赧的低头:“不小心磕的。”
她不由想起李行驭来,黛眉微皱。
“照顾好自己。”福王抬手替她理鬓边的碎发,眸色温柔。
“我自己来。”赵连娍抬手理了理,莹白剔透的脸上泛起一层粉来,又往后让了让。
朱平焕很温柔,两辈子都是,事事以她为先,确实满心满眼都是她,但她已经不配了。
之前,惠妃倒是有让朱平焕和朱曜仪争抢她的意思。但从她失踪回来,有了小葫芦之后,惠妃自然就歇了心思。
她心思通透,是个明白人,既然没有将来,也就不必要牵扯不清了,反而耽搁了朱平焕。
“你发丝上有东西。”朱平焕并不在意,往前追了一步。
赵连娍这一次站着未动。
朱平焕抬手,替她取下了鬓发间的一点碎叶,捻碎在指尖,眸色深邃:“你再撑一阵子,我会想法子的。”
他的意思是,撑着别嫁给朱曜仪,他会想法子娶她。
赵连娍皱眉,正要拒绝,迎面走上来两个婢女:“福王殿下,国公爷请您去就坐。”
朱平焕点了头,又看赵连娍,未尽的言语咽了下去:“你也快去吧。”
“好。”赵连娍应了。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直至朱平焕随着婢女远去不见了踪影,叮嘱了奶娘一声,才朝着花厅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走过之后,朱平焕出现在她身后,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眼底满是浓郁的爱慕和极致的思念。
走廊拐角处,李行驭抱臂倚廊柱站着,冷眼看着这二人互相目送对方,唇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十四也看着这一幕,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是惊讶的。
平南侯府这个女子可真是不简单,惠妃膝下的两个皇子竟都和她有关联,还都是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
这或许对大人这边有利?
他想着,转头看李行驭,却见李行驭已经收回目光,看向小葫芦。
小葫芦此刻已经从奶娘怀中下来,粉嘟嘟的小脸扬起,小手指着不远处:“奶娘,我要荡秋千。”
奶娘是个白白胖胖的妇人,和蔼可亲,看得出很疼她,即刻便牵着她走到秋千边。
“奴婢抱姑娘坐好不好?”她蹲下身哄小葫芦。
“我自己坐。”小葫芦口齿还不是很清晰,却有主见得很,抬手推她,自个儿扑到了秋千上。
奶娘正待哄她,大大小小四五个孩子忽然窜进了园子,后头跟着一堆嬷嬷婢女。
奶娘看见为首的孩子,连忙俯身去抱小葫芦:“姑娘,咱们快走,珠姑娘来了。”
她们这些伺候稚姑娘的谁不知道,赵惠珠每回看见小葫芦,总要找些事的。
小葫芦抱着秋千推她:“奶娘,我不怕珠姐姐的。”
阿娘说了,人善被人欺,她要是看见赵惠珠就跑,以后赵惠珠一定会更加欺负她的。
“她在那里!”
赵惠珠一眼就看见站在抱着秋千的小葫芦,带着几个小孩子,齐齐朝小葫芦走过去。
她记着小葫芦打她的那一巴掌呢,今日说什么也要出了这口气。
小葫芦扶着秋千,看对方人多势众的,下意识想往后退,但想起阿娘的话又忍住了。
阿娘说,越是怕就越会激起别人欺负你,遇上事情一定要据理力争,哪怕打不过也不能退让。
她定住神,紧抿唇瓣,黑黝黝的眸子盯着赵惠珠。
奶娘跨了一步,挡在小葫芦身前:“珠姑娘,稚姑娘她……”
“闭嘴。”赵惠珠小脸上满是厉色:“我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把她拉住!”
她一挥手,架势十足,一点也不像个才七岁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