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连连点头,她的目光在虞昭和柳叔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柳叔背着的包袱上。
看来安王给的赏金和虞昭的家当都在那里头了,听闻有一百金呢……
如今大晋一金能兑换十两,那一百金就是一千两了。
这可是侯府半年的进项了。
崔氏眼底闪过不可闻的暗光,她也劝慰,“清姐儿说得没错,昭姐儿,我这就让管事拿了侯府的牌子,命人去伢婆子那把人给退回去,府里下人多的是,使唤他们就够了,没必要再另外花钱买人。”
虞昭淡然说道,“人已经买下来,我断无退回去的道理。”
崔氏想起与侯爷的打算,将难看神情压下去,露出无奈的笑,“罢了,你既然都打点好了,那伯母就没什么意见,你喜欢就好!”
虞昭站起来,看着足足跪了有一刻钟的尚清清。
“尚姑娘你这道歉,与我没有半点关系。”她意味深长地说,“你想跪,那应当去跪我阿娘,阿娘没让你一个孤女死在玉门关,给了你一碗饭,让你在虞府做个洒扫丫头,这恩情你的确该一辈子记在心中。”
尚清清顿时失去全部血色,整个人都如风中飘零的垂柳,无所依靠。
尚清清在京城已经做了十年的“郑氏义女”,满京城都知道这件事,看虞昭这副不肯相让的模样,以后怕会揭穿事实。
尚清清和翟少棠都快定亲了,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差错。
崔氏没想到虞昭刚到京城就这般咄咄逼人,清清说得没错,这训人就要像训狗一样,必须打服了,让她像狗一样听话才行。
切让她再嚣张半日,后头有她受的!
崔氏压下脾气,笑着对虞昭说,“昭姐儿说得没错,清姐儿你先起来,改日抄几卷佛经,送到镇国寺的佛前供奉,给你义母。”
尚清清跪得都快哭了,被崔氏搀扶着才能站起来。
崔氏温柔地对虞昭说,“昭姐儿你再休息休息,一会儿厨房就做好午食了,咱们好好庆祝庆祝你的回来。”
虞昭拒绝,“我这段日子舟车劳顿,想好好休息。”
崔氏说道,“那怎么成?这顿团圆饭是一定要吃的,你不过来,我们也不吃。”
话落,崔氏便让丫鬟扶着尚清清,离开了西院。
虞昭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往后一靠,对柳叔说道,“把那三个丫头婆子都放在外面,新买来的放我身边,我们也不会在这儿待太久,多盯着点她们不许她们进来。”
柳叔看着崔氏她们的背影,啐了一口,这才点头,看着虞昭颇有些疲惫的模样,他心中发酸。
若是老爷和夫人在,小娘子怎么可能会受这等欺辱?
“昭姐儿,一会儿您要过去吗?”
“不去。”
他们不吃就不吃,关她何事?
虞昭睁开眼,对柳叔说,“柳叔,我有些事需要您帮我。”
柳叔走过去,听虞昭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话落,他虽觉疑惑,但还是点头,退下去忙了。
正堂只剩下虞昭一人,她从内锁好房门,找了个盒子,将意识沉入空间内,看着空间里她积攒的银钱,用盒子打算将那些银钱都装起来。
里面既有金子,也有银子,还有许多铜钱,布匹。
她以前为人看诊不拘身份,陇右道的高门大户她进去过,最贫穷的荒漠村落她也去过。
那些人给的诊金不同,零零散散的一大堆,虞昭嫌弃带着麻烦,便去银庄全换了银子,只留下两千铜钱备用,铜钱花销快,如今只剩下一二百文。
银子可却不少,足有三百两白银,二十金,加上柳叔买人花剩下的七十金,虞昭的家资其实还算丰富。
但这盒子委实太小了些,顶多装点金子,银子,那些珍贵的布匹装不下。
不能放在空间里的钱,难道还要送去银庄吗?
正思索着,余光扫过他处,忽然看到了那张沾了血的帕子。
她将帕子拿起来,盯着上面的血看,这是萧承安的血。
她想起上一世见萧承安的场景。
那时他中毒已深,吃的缓解之药没了用处,毒发作后七窍皆流血,人如野兽般狂暴,短短五日便瘦脱了相。
虞昭奉命为他看病,可萧承安那时毒发极猛,虞昭又没了空间,根本无计可施。
萧承安少有的清醒时刻,他待在铁笼之中,被锁链捆住,双目红如鲜血,长时间的暴戾让他疲倦又淡漠。
虞昭努力在这个时候帮他将身上的伤口包扎。
他强硕的身体上全都是被铁锁勒出来的血痕。
萧承安懒懒的看着她。
“你是谁?”
“嬿奴……我是来为王爷治病的。”
“呵。”他嘶哑着空笑,又问,“为何蒙着面?”
“奴婢面如恶鬼,恐吓着王爷。”
萧承安露出了讥笑,骤然掀开她。
虞昭被他掀倒在地上,锁链捆绑着他,让萧承安在伤害虞昭的前一刻,被紧紧固定在一个区域内。
她脸上的布条纷纷乱乱的掉下,露出了一张犹如恶鬼罗刹般难看的脸。
虞昭惶恐的拿手捂住自己的脸。
萧承安看着那张被烧毁的面颊,一怔,正打算说什么,他的神情再次失去理智,被疯狂,暴戾侵蚀,狰狞可怖。
后来虞昭被囚禁于虞府,再也没见过萧承安,只听说他被他阿娘带走,离开了京城。
虞昭盯着上帕子上的血,她的重生是为了报仇,本不该管萧承安会如何,他是死是活也与她没有什么关系。
最多是扼腕一下京城内的小王爷也没了。
虞昭摩挲着帕子,萧承安的毒虽重,她也并非无能力可救。
今日她帮了忙,还利用萧承安打发柳叔出去帮她买人。
她和萧承安已有交集,或许这一世她还能和萧承安做一做交易。
权衡再三,还是朝不远处的仪器走去,她许久没碰过这些东西了,对这些东西既熟悉又陌生。
定了定心神,骨子里对这些仪器的熟悉让虞昭很快就重新熟练操作。
东院的虞昭陷入空间中做检查,而主院里,虞崇,崔氏,尚清清,虞崇与崔氏的女儿虞湘,还有两个庶子都等在饭桌前等着虞昭。
两刻钟过去了,桌子上那美味佳肴逐渐失去了温度,虞崇与崔氏的脸色愈来愈难堪,虞崇下首留给虞昭的位置仍旧空空如也。
虞昭一个人竟然让整个侯府的主子等了她两刻钟!
两个庶子个个战战兢兢,将头埋在了胸口处,不敢多看虞崇一眼。
虞湘娇生惯养,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开始发脾气,“阿耶阿娘!那虞昭根本没把你们放在眼里!我们都在这儿等了她这么久,她竟然连面都不露!”
崔氏皮笑肉不笑,“这算什么?刚才她还让清姐儿在地上跪了许久。”
虞湘看向尚清清,见她眉头微蹙,隐隐透着痛苦,脸色苍白如纸,仿佛一吹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