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周长青的局长办公室。
许婷敲门而入。
周长青放下笔，随手将文件合上，笑道：“小婷来了，怎么样，跟川子接触的还行？电影好看吗？”
许婷一头黑线：“周叔叔，您还真信这些鬼话呢？我会跟这种人看电影吗？”
周长青挑眉：“那你们这是？”
许婷沉吟着。
考虑着该不该说人贩子的事。
但最终，许婷道：“没什么，就是意外碰到，他可能知道我是市局实习，所以就打电话给您，我们之间不熟。”
周长青恍然，说道：“哦，我想起来了，川子跟你是一个学校的，比你大十几届，算是你师哥，所以你们是这样认识的吧？”
许婷诧异：“他也是我们学校的？”
“你不知道？”周长青这下彻底傻了。
搞不明白，这两个人到底怎么认识的。
按理说不应该啊。
除了母校方面让他们有交际的可能，其他无论是人脉，还是生活，完全都不在一个圈子。
许婷摇头：“不知道，不过，他根本就不像个正儿八经警校毕业的，倒像个……混混。”
本来想说流氓，但话到嘴边，也不想别人误会，所以改了称呼。
周长青闻言，笑着摇摇头。
这丫头，看人还挺准。
赵辰身上从一开始就有一股痞气。
要不然，当年他毕业后被分配到周长青的支队，周长青也不会一眼就看中他，然后让他去当化妆侦查员。
赵辰这些年，正儿八经的警察没干过，全干坏事了。
所以在气质这方面，不像混混像什么？
不但像混混，还是个大混混。
“对了周叔，我来找您，就是想了解一下这个人。”许婷认真的说道。
周长青笑了起来，道：“怎么，真看上了？要不要叔叔帮你们牵桥搭线，说起来，川子是有点不着调，但是人还不错，靠谱。”
许婷哭笑不得：“周叔，您能不能有点正经的？我只是想了解而已，并不是男女方面的了解，是工作方面的，听说，他刚辞职？”
周长青道：“是他告诉你的？”
“嗯。”许婷点头。
周长青点点头：“辞职信还在我抽屉里呢，我正在考虑，到底要不要给他走流程，现在我就当他是休假，给他放一个长假，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以为自己辞职，但我还没同意。”
许婷眉宇一蹙：“他很厉害吗？连周叔都舍不得放他走？”
周长青沉吟了半晌，思绪也在回忆着。
“厉害……肯定是很厉害的，他完成了很多人完不成的任务，有些事换成我，我都可能活不下去，但他，不但活下去了，还活的很好。”
“但是，我之所以不同意他辞职，爱才只是一方面，更主要的就是，我对他有愧疚，我不想让他流血又流泪。”
周长青一声叹息，看着许婷：“这也就是你问，我才跟你说的，所以，如果以后你真的跟他在一起了，他要是没有原则性错误，你就多让让他，虽然他比你大，但其实，他很需要爱。”
许婷狠狠一个白眼。
看来真是被人误会了。
那个混蛋，
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这要是传出去，自己还怎么做人？
“周叔，我再强调一遍，我跟他，真的，真的，真的没有任何关系。”许婷一脸微怒。
周长青失笑：“好好好，没关系没关系，我信我信。”
许婷愤愤一跺脚，怒嗔：“周叔！！你信不信我回去告诉婶子。”
“哎哟，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许婷娇哼一声，再次追问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化妆侦查员。”周长青也没有隐瞒。
其实局里很多人都知道。
之前内部调查是瞒不住的。
只不过，
大家都知道他是卧底，但只有高层才知道，他卧底了十二年，而且还是在境外。
具体的事，没几个人知道。
“卧底？”
许婷一怔，恍然道：“难怪他跟个混混似的，原来是卧底。”
周长青一笑：“是啊，有的时候像个混蛋，行事风格也在犯法与规矩之间反复横跳，因为他卧底了十二年。”
“什么？”
许婷猛地抬头，不可置信。
外人不清楚，但许婷是武术世家，也是警察世家，很多事都明白的。
现在的卧底哪有按年计算的，很少很少。
大部分都是按天。
十天，二十天之类的。
一个卧底了十二年的警察代表着什么，她很清楚。
这类人，不是变节，就是牺牲。
几乎没有活着回来的。
或者说，很少有这类卧底存在。
许婷突然想到什么，诧异看着周长青：“周叔，十二年前，你还在边支吧？”
“没错，就是那个时候，我在警校一眼就看中了他，然后他就成了卧底，跟你现在差不多年龄，直到去年才回来，整整十二年。”
许婷听到这话，面露一丝复杂。
其实不需要询问发生了什么，她就能脑补到很多东西。
太难了。
卧底十二年，最难的也许并不是获得粉枭的信任，而是控制自己的欲望。
警部内有数据。
卧底超过五年的侦查员，变节率高达百分之六十。
卧底超过九年的侦查员，变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
卧底超过十年的，变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这里说的不是牺牲的，牺牲的不算在内。
也就是这些数据，让现在警部，不会安排长期卧底，人心经不起诱惑。
从这就能看出来，赵辰是多牛哔。
许婷问道：“那他，应该很爱这一行，为什么要……辞职呢？”
周长青道：“委屈了呗，回来后，是升衔了，也升职了，但这是经过了几个月严格内部调查，以后做不了一线警员，只能干后勤，现在是户籍科科长。”
许婷眉头狠狠的皱在一起。
一股心塞，外加有点心寒。
年轻人，受不得委屈。
所以这件事让她都有些感同身受。
周长青摇头：“所以，我很内疚，一个好好的苗子，现在成为了管户籍的，他辞职我能理解，但我不想同意，我也有点怕他出了社会，真的去学坏。”
许婷缓缓点头，明白周长青的顾虑。
辞职肯定是因为委屈。
而委屈的人，很容易产生报复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