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江市是个好天气，外面的阳光毫不吝啬地照进卧室卧室里面，纱质的窗帘挡不住什么。
沈确宴看着趴在自己手边的小脑袋，女生的眼睛水润莹亮，像是山林偷跑出来的小鹿。
眼神里面带着好奇和狡黠，整张脸是很轻薄的骨相。
他看多了浓烈的脸庞，现在竟然觉得这样的长相格外赏心悦目。
许棠见他迟迟不说话，伸出两根可爱的手指轻轻戳着沈确宴的胳膊，“是什么呀，哥哥。”
沈确宴眼神意味不明地睨着她，“当然是你最怕的。”
“如果下次再错，你要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三条“许棠是笨蛋”，不能讨价还价。”
许棠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男生。
沈确宴一脸还不拿捏你的胸有成竹，他知道许棠话少温吞，不擅交际。
让她在朋友圈发三条这样的话比做十套卷子都难。
“我下次做题一定记住。”许棠顿时像个霜打的茄子一样，无力地趴在桌子上面看着他继续批改卷子。
她盯着沈确宴行云流水的动作，但他其实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如果不是知道他的成绩，光看这张总是带着痞的脸，说他是带头打架的混小子，许棠都信。
“有进步。”沈确宴看完最后一道题。
本来许棠的问题就不是很大，这段时间信心和方法都好起来，水平自然也就高起来，他手指随意转着笔，“哥哥等着你下次的考试成绩。”
如果许棠长耳朵的话，刚刚耷拉着的两只耳朵在听见他的夸奖后，现在一定立马就竖了起来。
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沈确宴，“我一定好好考试。”
随即想到什么，“要年后开学了，那时候江大一定也开学了。”
沈确宴觉得小女生的情绪真是时而晴时而阴，似笑非笑的逗弄着她，“那记得给哥哥送去江大，金融一班沈确宴。”
“下周就要过年了。”许棠想到年前补习应该也就要到今天为止了，她眼皮耷拉着，“后天我们要回奶奶家过除夕。”
许棠的奶奶家就在江市旁边的一个县城里，路程也就是开车两三个小时。
沈确宴看情绪不高，“过年不开心？哥哥可以送你一个大红包。”
“你要自己留在这里过年吗。”许棠知道他今天在楼道又吵过架，怕他不开心，小心翼翼地问着。
她从未见过沈确宴这样的人，看着像是离经叛道，但他又好像从未做错什么。
在她家那几天永远礼貌疏离，好像永远有着自己的行事法则。
沈确宴散漫的笑了，“这有什么。”
“那你住哪里，过年回来我可以给你带饺子。”许棠想了想自己好像能为一个独在异乡的客人做的只有这些。
沈确宴是想着过年后再来许家，许父许母肯定会给他也准备压岁钱。
索性初十五前的时间就让许棠去他的地方补习，拿起手机把自己的酒店地址发给许棠。
他低头撞进女生似乎是心疼他的眼神里，意识恍惚了一下，笑声低沉，“难不成你要带我回去过年？小朋友，这么担心我。”
许棠连忙摇头，支支吾吾地解释道，“你帮我补课，我关心很正常呀，我又不是小白眼狼。”
沈确宴看小孩耳垂红得能滴血，知道她脸皮薄也就不再逗她。
眼神夹杂着难得的认真，“你给哥哥拜年，哥哥就不是一个人过年了。”
“我一定是第一个。”许棠用力点头，一双清澈眼睛里满是真诚。
“哥哥等你。”
——
除夕这天，许父许母单位下午才放假，一家人准备当天下午开车回老家。
沈曼的单位今年发了好多小福利，里面最可爱的是一个水晶球。
按动开关的时候，里面穿着红色斗篷的小人会跟着飞起来的雪花在里面转圈，音效会一直重复说着“新年快乐”。
许棠看见这个小玩具的第一眼，就想到把这个送给沈确宴。
这样他就不是自己过年，只要他想听，在电池耗尽之前，就会一直有新年祝福在他身边。
“一会回老家了，出去有事？”许臣砚看见许棠穿衣服准备出门，提醒她。
许棠看了时间，离爸爸妈妈下班还有一个小时，还来得及。
她趁着弯腰穿鞋的时候挡住自己躲闪的眼睛，“南星说东西落在我这了，我送一趟。”
“大哥送你？”
许棠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很快回来。”
许棠怀里的小包里面揣着那个水晶球，跟着手机上面的导航往酒店方向赶着。
酒店所在的区不是许棠熟悉的，她下了地铁又跟着地图找了好一会才看见图片里面的酒店。
她站在高楼下面愣住，她想象中沈确宴自己在外地，应该是随便找个民宿或者酒店。
虽然她也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和鞋子都是说不上名字的大牌，甚至有她知道的牌子还没发售的新品。
但眼前装潢奢靡，商务气息浓重的酒店是第一次让她对沈确宴那句，“我早就不靠家里生存”有了实感。
那他还需要自己这点微薄的心思吗。
许棠在楼下犹豫了好一会，最后还是中国人那句“来都来了”劝服了自己。
她不知道怎么上去，给前台的姐姐看了手机上沈确宴那天发给她的地址，还有一张电子的图片，像是卡片的翻印，前台姐姐格外热情地把她送到一扇门前，然后离开。
许棠心跳得像是要爆炸一样，慢慢敲响了门。
没有动静。
心跳渐渐平静下来，她又敲了一次，还是没有。
许棠蹲在门前迟钝地想着，沈确宴应该是出去了，他本来在江市上大学应该会有很多朋友的。
在门口迟疑了几分钟，她也没想过现在联系沈确宴，本来就是送礼物，礼物到了就好了，见没见到人没关系，她安慰自己。
她从自己的小包里面拿出那个水晶球，放在门口厚实的地毯上，确保主人回来开门时候一定能看见这个小玩意。
许棠站起来，对着这扇黑色木质的房门，轻声开口。
“哥哥，明年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