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宁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看一眼谭晖，体贴的往外走了几步。
她压下声音，看着王氏道：“二夫人泼辣，又出自小门小户，不是个讲规矩的人。今日两房本就已因那乔姑娘闹翻，若这会儿再去寻乔姑娘的麻烦，二夫人怕是会彻底撕破脸面。”
荣宁恳切道：“夫人，大爷如今还在闭门反省呢，若是再闹出别的事端，圣人恐怕又要降罪下来。为了一个表姑娘，不值得。”
王氏听得怔愣，看向荣宁的眼神有些不可思议。
一个伺候人的奴才，竟然还懂这么多道理？
大抵是心中太过讶异，王氏反而冷静下来。
她仔细想了想，觉得荣宁说得对。
婆母都不打算留着那小贱人了，迟早要被赶出去的人，她又何必在这个时候斤斤计较？
等那小贱人搬出去了，没人护着了，不就任她搓圆揉扁吗？
大爷本就对自己心生不满，若这次又惹了事，恐怕不会罢休。
王氏脑补了一会，最后认可了荣宁的话。她看着荣宁的眼神，也变得和蔼起来。
“你这丫头倒是聪慧，怪不得婆母身边那么多人，偏偏看重你。你才来府上半年时间不到吧？如今却都是婆母跟前的红人了。”
荣宁连忙羞赧的低头：“夫人莫要打趣奴婢了，奴婢不过粗人一个，只是运气好些，才能得老夫人青睐。如今老夫人将奴婢给了大公子，奴婢就是大公子的人，日后一定会好好伺候大公子的。”
王氏的三分满意，因为这话也涨到了五分。
她瞥一眼内室逐渐安静下来的谭晖，索性叮嘱荣宁：“你迟早都是晖儿的人，不若今夜就留在晖儿这边。晖儿心情不好，你也趁机好好安慰他一番。能不能抓住他的心，可全靠你的本事了。”
荣宁眼睛闪了闪，很快露出羞意，垂头乖巧应下。
王氏走后，荣宁转过身去看谭晖。
谭晖披头散发面容癫狂，样子极其疯魔。
荣宁盯了一会儿，摆手叫伺候的丫鬟全部退下，然后脚步轻轻的走了进去。
片刻后，屋内的灯也灭了。
……
次日天不亮，乔鸢飞的院门就被人拍响。
洒扫婆子前来喊冬叶，大声说：“大门外来了公主府的马车，说是接表姑娘去陪郡主读书的。”
冬叶披着衣服起身，听到这话后很是无语。
这是什么时辰就要去读书了？公鸡都还没打鸣呢吧？文华郡主是这么热爱读书的人？
冬叶掩唇打个呵欠，敷衍道：“知道了，姑娘这就梳洗。”
她想着时间还早，就让乔鸢飞多睡一会，随便那马车等着去。
可来人像是诚心给她们找不痛快，冬叶将将躺下，婆子又来了：“冬叶姑娘，外面又来催了，叫表姑娘赶紧上车去呢。”
冬叶有些生气：“不就是想折腾我家姑娘么？我们偏生就不起。”
婆子耿直，差点把这话原样转达。
还是遇到荣宁，被特意叮嘱后才委婉的对来人告了歉，叫他们再等等。
回了头，荣宁告诉婆子：“公主府的马车，岂是想叫人等就能叫人等的。告诉冬叶那丫头，该梳洗梳洗，莫叫郡主抓住表姑娘把柄，再借题发挥。”
婆子有些错愕，但还是将话送到了。
冬叶诧异道：“谁？哪个人？”
婆子憨厚道：“是大公子房里的人，叫荣宁。”
“呸！”冬叶一听和谭晖有关，瞬间来劲儿了。她骂道，“什么东西也敢插手我们院里的事，我们姑娘想起就起，不想起就不起，叫她有多远滚多远。”
这么闹着，乔鸢飞早就醒来了。
她喊冬叶进去，问了话后有些忍俊不禁。
冬叶好奇她笑什么，乔鸢飞却没解释，只说：“叫人送水吧。郡主这么早派人来接，不是有事就是存心找麻烦，不管怎样，我们确实不能叫她抓住把柄。”
主仆两迅速梳洗打扮好，秉过乔氏后，便去了门外。
她们出来得及时，那马车准备走了，见她们出来又生生停下。
车内坐了个富贵的丫鬟，见了乔鸢飞，阴阳怪气道：“乔姑娘谱儿真大，若不打算去了，差人告诉我们一声呀，省得我们一直巴巴等着。”
乔鸢飞想，果真是主子什么样，奴才就是什么样？文华郡主趾高气扬，婢女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只今日是伴读第一天，她也不想节外生枝，便干脆对着丫鬟笑笑，就这么一声不吭的上车去了。
丫鬟见她没还嘴，便得意的哼一声，叫车夫驾车往街上去。
走了一段路，冬叶掀起窗边小帘看了眼，惊讶道：“这不是去长公主府的路。”
乔鸢飞瞥一眼，声音沉下来：“停车！”
马车却并未停，丫鬟鄙夷的看着她们：“当然不是去长公主府的路。郡主是在宫中与诸位公主一起读书，乔姑娘作为伴读，自然也要去宫里。怎么，乔姑娘不知道这事吗？”
乔鸢飞当然不知道。
她也是人生中头一遭做什么伴读，又没人告诉过她，她从哪知道去？
寻常人家的伴读，不就是陪着公子小姐在自家府中读书习字吗？况且昨日，长公主说的也是去公主府中。
但现在，竟是要去宫中？
乔鸢飞的眉头轻蹙，她问丫鬟：“既是要进宫，郡主呢？”
“你管郡主做甚？”丫鬟斜睨她，眼中轻蔑毫不掩饰，“做好你分内的事就行了。”
冬叶气得攥紧拳头，乔鸢飞却只是定定的看了半晌这丫鬟。
打狗还要看主人，前路未明，她暂且忍忍。
乔鸢飞按住冬叶，将其拉至身边坐下，再也没问过丫鬟一句话。
马车摇摇晃晃到了宫门口，却被禁卫拦了下来。
对方认得这是长公主府的马车，却仍旧道：“此时正是大人们入宫早朝时间，女眷不得入内。”
婢女立刻转头看向乔鸢飞，恶狠狠的威胁道：“公主们读书的时辰也快到了，你若误了点，害郡主被取笑，郡主一定不会轻饶了你。”
乔鸢飞看着她，心平气和道：“我误了时辰，怎得会让郡主被取笑呢？我又不能代表郡主。再说了，天底下还有人敢取笑郡主？”
“当然有，那六公主……”话说一半，婢女却猛地收住。
她瞪着乔鸢飞，警惕道：“你想套我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