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枝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镯子的时候。
栖霞别墅,是欧洲早期的建筑遗风,草坪的周围是喷着鸡油黄的栅栏,她坐在花架上坠着的秋千上,一眼就看见了这血色的玉镯。
而带着它的正是霍屿的母亲云夫人。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旗袍,头上带着白色的帽子,帽檐上一排亮晶晶的宝石,垂下来米白色的面网。
余枝紧张的站起来,从t z上而下的将她扫了一遍,语气凌厉,“你就是我儿子养在外面的那位?余小姐果然比电影上漂亮,我儿子砸金山一样的钱进去捧出的影后果然是个好看的花瓶。”
余枝低着头,目光正落在对方的镯子上。
“夫人好。”她彬彬有礼,“霍少在屋里呢,他刚跟朋友去骑马回来,换衣服去了。”
“嗯!”云夫人点了点头,一转头正好看见霍屿走了出来。
他那身骑装还没有换,白色的长裤,下面是黑靴子,黑色的马甲上是两排金色的扣子,剪裁的正好能秀衬出他完美的身形,穿起来很服帖。
“妈,你怎么来这里了?”霍屿走了过来,脸上依旧是吊儿郎当。
云夫人的余光落在余枝的身上,道:“还能是因为什么,你父亲安排你出国学几年经商,给你安排了门亲事,华侨,过去就结婚。”
余枝的脸顿时白的跟牛奶似的,看向霍屿。
霍屿懒散的笑了一下,“就这么点破事难为母亲还跑一趟。”
“我是怕你割舍不掉一些东西。”云夫人看了一眼一旁呆站着的余枝。
“没有什么不舍的。”阳光太大,霍屿眯缝着眼睛,“收拾收拾就走。”
“果然是我儿子。”云夫人将血玉的镯子从手腕上摘下来,随手放到了草坪上的滕桌上,“这是你祖母传给我的,将来也是要跟他孙媳妇的,你带过去,也算个信物了。”
云夫人走后,他从裤兜里掏出根烟来,咬在嘴里,并没有点燃。
余枝心里像是汽水加了柠檬汁,咕嘟咕嘟的冒着酸意,慢慢的走上前去,拿起了镯子,“我戴上试试,呸,你让人给我买了那么多的镯子,都没有这个好看,果然好东西不会给我。”
她说着将镯子要往细嫩的手腕上套,下一秒却被他一把夺走了。
他目光灼灼的看了她半晌,看着那脸色由惨白变为青色,“这镯子是我从宫中拿出来的,是个吊死妃嫔的东西,不吉利。”
余枝指着他的鼻子,这世上也只有她这么敢对霍少了,“你扯谎!”
霍屿叼着烟,拿着镯子的手抄在裤兜里,“别那么聪明,不讨喜!”
导演正拿着喇叭喊着,“道具组的把教学楼都装修好了吗?一会拍完了告白的戏,还有一趟跳墙的,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余枝这才将目光从镯子上收起来。
正好和穆止的目光对上,两个人俱是一愣。
她将镯子从手上摘了下来,见贺泗还在一旁,便随手塞进了他的衣兜里,“还是别戴了,我一会跟道具老师要一个镯子,这太贵重,余枝那时候还是个穷学生,可带不起。”
贺泗手里还拿着剧本,点了点头,“好。”
正在这时候,只见剧组的一个场务走了过来,“卫老师,外面来了一个哑巴,说是你的助理,是真的吗?”
余枝这才想起来,经纪公司的老板确实安排了一个过来,“是,我要去化妆了,你让她去化妆室吧。”
余枝走后,穆止看着正在跟编剧老师商量剧情的贺泗,踱步走了过去。
“你那个镯子不错,卖给我。”他已经换上了剧组准备的西装,肩膀和第二颗纽扣上缝着一条银色的链子,民国时候富家公子哥们最喜欢的打扮,看起来就很有钱。
穿着中山装的贺泗头也没有抬起来,“不卖。”
“果然啊,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什么东西都宝贝着。”穆止冷笑,“还真拿这东西当宝了,我告诉你,这东西是宫中一个上吊的嫔妃的东西,吊了半个月才被人发现,听说之前没有这么红,是被她脖子上渗出来的血给染的。”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买?”贺泗问。
穆止耸了耸肩,“其实不瞒你说,我真的觉的这镯子似曾相识,说不定是我上辈子的东西呢!”
“荒唐。”贺泗目光清冷,一副没得商量的架势。
跟在他身边的助理见他要发作大少爷的脾气,便赶紧道,“穆少快去歇会吧,这太阳毒。”
穆止回到自己的躺椅上,喝着助理递上来的凉茶。
助理忍不住的问,“穆少,那镯子的事情是真的吗?我刚才看余老师戴上之后脸色就变了,是不是真的……”
说着自己打了一个寒颤。
穆止冷笑,“这种事情你也信,我胡乱编的。”
化妆室里,余枝穿上了大学的制服,竹布蓝衫,还有一件黑色的到膝盖的裙子,化妆老师正在给她编着辫子。
“你叫什么名字?”余枝透过镜子,看着站在身边,身材矮小,短发,瘦弱,脸色蜡黄的女孩,看起来跟没成年一眼。
哑巴女孩早就有准备,将自己准备好的简历递到了余枝的面前。
余枝接过皱皱巴巴的简历,瞟了两眼,“田粟,起这名的原因是因为父亲希望家里的农田能丰收!”
化妆老师忍不住看了一眼简历,目瞪口呆,纯手写的,而且介绍的东西也很古怪。
小姑娘吓得战战兢兢的,是没见过大明星,尤其化上妆的余枝,美的跟什么似的,连看一眼都觉得自己能脏污了她一样。
余枝对里面千奇百怪的东西已经没兴趣了。
“你以前工作过吗?”余枝问道。
对方摇头。
“助理的工作都知道吗?余枝随手将简历放在一旁。
对方摇头。
余枝叹了口气,“老板给你的工资是多少?”
她伸手比划了一个数。
余枝皱眉,“七千?看来还没黑心!”
她摇头。
七百!!
民国装修的教室,黑板显得很破旧,旁边还贴着简陋的毛笔大字。
化妆完的余枝刚走进教室,就看见贺泗正坐在课桌旁,黑色的帽檐压的很低,他看向窗外,好似全世界的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场务老师走了过来,“卫老师,您就坐在贺泗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