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书告诉我们这周日的下午，我们将开始第一次训练。正是训练之前，无论是上课还是在“食锦”工作，我的脑子里都只剩下了一个问题，我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当中应该如何对待李牧，仅仅是与他每天一起训练自己一窍不通的健美操？这是浪费时间。
无论什么时候李牧看上去都是精神饱满的，就算是他上课睡觉也看上去并非因为疲劳犯困，睡觉几乎可以看做是他的某种爱好吧。课间看到李牧趴在桌子上，后背很有规律的起伏，我就会不由自主的去想，这样一个看上去任何事情都毫不关心的人，我究竟应该如何将他毁掉呢？
杀死他？
当然不行，这样实在太容易了，也不能解除我内心的痛苦。即使我执着于毁掉李牧，但是我却始终也不知道应该从何下手。
周日下午就要开始训练了，我却在为如何毁掉李牧而苦恼。宿舍里，为了让我有一个能够不被打扰的时间，我会打开电脑播放一部看了很多次的电影，戴上耳麦，细细的琢磨事情。罗永策偶尔也会坐在我身边一起看，但他从来也不知道我走已神游的不知所踪了。
我没有想到帮上我大忙的居然会是“食锦”。熟悉李牧的人都知道，他与很多人看上去都像是好哥们儿。所以我并不能因为他时常与我说几句玩笑话就认为他把我当成是亲密好友吧。
噢？“食锦”是怎么回事？
李玟菁同学，你还记得“食锦”的招牌菜是什么吗？嗯，煎鸡饭。“食锦”的煎鸡饭我一直认为不应该在学校食堂里卖，因为这道菜与食堂里卖的那些什么鸡排饭、盖浇饭完全不是一类东西。煎鸡饭的鸡肉十分鲜美，调味的酱汁也是很神秘的配方。总而言之吃起来味道非常鲜美。价格嘛，一直是其他盖浇饭价格的两倍。正因为这样，“食锦”的煎鸡饭每天也卖不出几份。一年之后老板娘孙姨决定不继续把“食锦”干下去的时候，其他档口还想花高价买下煎鸡饭的配方。
周末的下午，我从宿舍楼下楼去“食锦”上班，正好碰上了打热水回来的李牧。他在楼梯的缓步台上停了下来跟我打招呼。
“晓东，我可知道，‘食锦’的煎鸡饭非常棒！”
李牧也只是没话找话的随口一说，但是我却听到了心里。既然想了解李牧，就不得不想办法与他的关系更加密切一步。于是我便做出了看上去非常讨好李牧的举动。
我到“食锦”刷卡买了一份煎鸡饭外卖，我告诉老板娘孙姨说是同学让我帮忙带份饭回去。我带着煎鸡饭回到了宿舍楼，来到李牧宿舍门前敲门。宿舍的人都在，李牧正背对着们坐在椅子上跟周野说话。
我叫了李牧一声他才注意到我，他问我有什么事，我走到他的桌子前面把装煎鸡饭的口袋放在了上面。
你不是说煎鸡饭很好吃吗？我给你买了一份，好好尝尝吧。
李牧夸张的笑着并很大声的说“哎呦，谢谢东哥了啊”。
我当时一点也没有紧张的感觉，因为这件事情对我而言并不算是我的计划，这不过是我为了拉近和李牧的关系而做的一件小事情。但是往往一些不被重视的小事却会发挥异常强大的作用。
刚回到“食锦”换上工作服，我收到了一条短信，发件人是李牧。
“以后不要这样做了，大家看到了不好。”
本来以为李牧是想发条短信客套两句，或者想找个机会请我吃饭，当做是我在中秋节请他吃饭和刚才送煎鸡饭的回请。这条短信的内容的确是我没有想到的。我收好手机开始工作了，我一边机械性的为来点餐的同学打卡，一边回想李牧这条短信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还有什么值得挖掘的内涵。
你们是不是认为分析一条很普通的短信是非常无聊的事情？
那我告诉你们我在这条短信里读到了什么，这并不是一条表示感谢的短信，所以不用把它当做是客套话了。
前半句，“以后不要这样做了”，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单纯这半句话倒是有点不太高兴的意味。后半句，“大家看到了不好”，所谓的大家无非是他宿舍的舍友和平日里与他走动较多的人。难道他怕这些人看到他接受我赠送的、包含着讨好嫌疑的东西？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也有了顿悟的感觉。虽然与李牧的接触还不算多，但他的外在特点实在很明显。他那样一个外在很阳刚并以此为傲的男人，必然会非常在意别人的看法和对他的评价。
我还真有点发笑的感觉，因为这应该算是非常容易发现的特点，我还是有了一种头脑充血的感觉，这个微不足道的进展竟让我有些兴奋了。我继续琢磨后半句话，“大家看到了不好”，我总觉得这话里还有我没有吃透的意思。在我仔细想了许久之后，我终于明白了另一个意思。从李牧的观点上看，我请他吃晚饭和我去他的宿舍送饭给他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的事情。在他看来，完全不应该存在男人给男人送饭这种事情吧。
周日下午，我按时来到了教学楼里的教室内。朴书与李牧已经早早的在教室里等着了。
“以后很多事情都要我们自己来做，”朴书对我们讲，“学生会下半学期才会招收大一新生当干事……”
朴书的言外之意就是平日里的训练不会有人照顾我们，去买矿泉水之类的事情还是要我们亲力亲为的。周末这两天朴书和李牧学习某段前几年全国大学生健美操比赛冠军队伍的比赛视频。
李牧能够提前找到朴书我并不感到意外，他本身对这类运动就有些特长，更何况一个如此喜欢在别人面前炫耀的人，自然也对这次比赛更加热衷一些。
朴书把带来的笔记本电脑打开，播放了那段我们需要模仿的比赛视频。随后朴书让李牧模仿了这段视频的开头部分。李牧的身体协调性果然比一般人要好很多，因此他深受朴书的重视。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朴书一门心思的想获得冠军，现在有身体条件如此优良的队员，他当然会高兴。我甚至在感觉到朴书的心里有一种忧虑，他很担心李牧会因故不参加训练或者不能参加比赛，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朴书对李牧的态度当中无时无刻不透露出这种忧虑。朴书看样子很努力的想把李牧变成自己的哥们儿，似乎想以哥们儿义气笼络住李牧，确定他能够参加比赛。
“健美操的团队意识很tຊ重要，也就是默契，所以大家没有事多聊聊，多熟悉一下，你们有的课不是在一块儿上吗？”
朴书说完这些，第一天的训练也就到此为止了。李牧并没有跟我们其他队员一起离开，他与朴书边抽烟边说话。
我的生活开始被健美操所左右，白天上课，中饭和晚饭时间我要去“食锦”工作，晚上的空余时间我都贡献给了健美操训练。我倒是更愿意把它折算成去观察李牧的时间。
进入十月中旬，天开始凉了。但这种凉也仅限于早晚，如果大清早要去上早操的话还是要多穿些衣服的。我很快就从健美操的训练当中得到了一些实惠，训练繁重，各个系的健美操队员是可以不用上早操的。
身为班长的我还是有责任去上早操的，只因为我比其他一块儿训练健美操的队员还多了一个班长的身份而已。可我始终也没有去上过早操，原因？我想摆脱掉班长这个身份，更深层的原因是我想将另一个人挖掘出来。
卫长青同学，我知道你根本就不会甘心担任什么体育委员。因为健美操训练我不用上早操，你便会去K系办公室里找到导员老师用非常大义凛然的口气来尽数我的“过失”。我会知道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办公室经常有同学出入，其中不乏与我关系交好的，在我看来你找的理由很合理，“不能因为他练健美操就把班里的事情放下不管”之类的话让其他人听起来还是酸味十足的呢。再加上你平日里对我种种不满的态度，任何人都不用费多少脑筋就看出你真正的目的。一个小小的班长职位也值得你这样的处心积虑？你实在太心急了，不过我很放纵你的处心积虑。
当然喽，那段时间我的确一直在忙，但班里的事情我也并非一无所知，我和副班长钱笑雨之间一直都有沟通的。
学校的健美操比赛作为传统比赛竞争还是非常激烈的。参赛队伍的保密工作都非常妥当，甚至在同一个系两支队伍之间也要互相保密。朴书与我们说过，我们学习的动作，造型，以及背景乐和视频都是保密的。学校的舞蹈教室非常宽敞，至少可以同时容纳下四支队伍同时训练，那段时日就算是在夜里舞蹈教室也会开放。即便如此，去那里训练的队伍少之又少，都很担心自己队伍的动作被别人偷走。
我们训练的地点在多功能楼一楼通向后门的走廊尽头，那里有一间非常宽敞的大厅。后门一直是锁着的，大厅虽然有楼梯通向楼上，却也很少有人走动。朴书挑选这个训练地点就是为了保密，甚至有一次韩婉茹的舍友来送水给她，实在找不对地方就站在大厅外面的玻璃窗朝里面张望。朴书发现之后立刻叫停，他皱紧眉头问我们是不是认识她，直到韩婉茹对玻璃窗外的女生招手并指示她进来的路线，朴书才松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