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在窗,四海同望。
赵临鸢看着屋子里的那扇窗,虽然隔着被掩上的窗台,但她心里有光,眸中仿佛也有了星月,她遥遥看着那零零点点的光芒,慢慢地,她柔软的发丝竟摊在了床榻上。
褚瑟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半夜,外面的天是一片黑,屋子里也是一片黑,唯有微弱的烛光,带来凉夜里的一丝暖。
因为他烧伤的地方在背部,伤口处还留有火烧般的灼烫感,使他疼痛难耐。
他便只能侧躺着,一只手抵着面颊轻轻伏在枕上,另一只手平放在床沿,因着痛感,时不时便要颤一下。
万籁无声,淡淡的血腥溢在空气中,带来粘腻感,让本就灼痛的他更加感到不适,在他越发热闷时,却有女子轻飘飘的呼吸,一下一下,似凉风般,摩挲过他放在床沿的手背上,让他的心安定了些许。
他的手,又颤了一下。
“你醒了?别动。”
声音是从床边传来的,褚瑟感觉此人说话的气息拂过他的手背,“你的伤口,虽然太医都已经上药包扎了,可碰到的时候还是会很疼,忍一忍。”
“公主?”
烛火很暗,褚瑟看不清那人的面庞,只隐约听出了她的声音。
“嗯,是我。”
原本趴睡在床沿的赵临鸢抬起了头,隔着昏黄的光,瞧见他皱了皱眉,似有痛感,她便转移他的注意力,开玩笑道:“还是殿下不希望是我?”
褚瑟没说话。
赵临鸢随手整理了一下被她自己压乱了的发,一边说道:“伤者为大,若殿下见了我心中不舒坦,我这就去叫扶欢来伺候。”
“等等……”
褚瑟的手突然伸了出去,却只能勉强扯住了赵临鸢的袖,动作太急,似乎还扯到了背上的伤处,让他不由得吃痛,呻吟一声,额上已渗满了汗。
“说了让你别动。”
本假意离开的赵临鸢立刻主动坐回了床边,握起他的手,用指腹在他的虎口处抚摩,一下一下,慢慢缓解他的痛感。
褚瑟当真平静了一些,嘴角艰难扯出一个笑来,“公主,我将才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什么意思?”
赵临鸢的逻辑缜密得很,在她问出此话时,已经在脑中同时列出了褚瑟那句话里可能带有的几种意思:他是在否认她的存在让他不舒坦这件事,还是在否认他希望是扶欢来替代自己照顾他这件事呢?
褚瑟说:“我没有想让扶欢来照顾我的意思。”
“哦……”赵临鸢看着他,眼睛里似乎泛着光,兴致更深了,“为什么呀?”
褚瑟的面颊僵了一下:这还有什么为什么?
虽然他觉得他的意思已经够直白,不需要再解释什么了,但面对赵临鸢的问,他还是想了片刻,最终编出了个体面的缘由来:“男女授受不亲,同处一室,难免不妥。”
赵临鸢缓缓绽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提醒他道:“可是三殿下,我也是女的。”
“……”褚瑟当真漏想了这一层。
“不过你放心,本公主可无意占殿下的便宜,殿下更不必有冒犯了本公主的负罪感,我说过,我会嫁给你的。”
赵临鸢说这句话的时候,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昏黄的明火荡在她的额间,映得她的面容万分缱绻。
褚瑟竟觉得自己的后背微微发热,不知道是他的伤处在作祟,还是他的心在作祟。
赵临鸢察觉到对方看着自己时不一样的目光,不由得怔了一下。